反派他人美心善(74)
他轻轻碰碰莫瑀长发,感受到黑沉眼睛里透出的委屈,弯眼道:“将军可真乖。”
“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看一眼,却在我面前摘下帷帽。”
他忍不住又逗了莫瑀一下:“是不是想着只给我看,如此心意要不是我慧敏,只怕要接收不到了。”
“…口里没一句实话,”莫瑀侧过头,“又说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好吧,往后会信的。”楚瑾并不勉强,他替莫瑀重新戴上帷帽,也将自己的面具带好,拉着莫瑀坐到窗边推开窗。
“还说一心只有我,现在倒是看着台上女子眼睛都舍不得动了。”莫瑀见他支着下巴往下看得认真,忍不住酸溜溜说道。
“胡姬天生善舞,比一般乐坊舞姬更胜一筹,这等盛宴难得,将军不多看看?”楚瑾本想倒酒,却发现酒壶已被莫瑀拿走,无奈之下只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不爱这软绵薄力之舞,”他想了想自己能有什么一技之长,假装轻描淡写道,“若你想看剑舞刀枪,倒是可以找我。”
莫瑀说完也盯着台下的舞姬装作认真看起来,只是眼神时不时往楚瑾身上飘。
良久,终于得偿所愿听到一声轻笑,倚着窗的人点头说了句好。
歌舞好女不入莫瑀的眼,他余光所见唯有楚瑾面具边缘露出的精致下颚线,那双眼睛里的笑意似乎昭示着主人正享受着这一场盛宴。
可眸底一片清冷碎光,莫瑀不觉得自己看错了。
那也是他愿意相信楚瑾的原因。
这个人有一种奇怪的隔离感,他分明华服玉冠骄矜持贵,适合万丈琉璃神仙境,适合金碧辉煌翡翠楼,可他静静坐在那,却有种说不出的清寂感。
好似面前珠翠成灰,金玉朽凋,不堪入目,不足留恋。
“好戏开场,”舞台上胡姬缓缓行礼谢幕依次退出,楚瑾脸上笑容更盛,他对莫瑀眨眨眼道,“将军,你初入京城不得知金玉宴,这下可要仔细看了。”
莫瑀往下看去,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着紫色长袍从幕后站了出来,他手上拿着数张牌笺,抬头发现楚瑾身旁的莫瑀时,面具下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瞬。
楚瑾笑着对他摆摆手,被莫瑀一把抓住不准楚瑾再动:“眉来眼去,不知检点,不许再看了。”
“……”好熟悉的话语,楚瑾这才懂那时莫瑀的意思。
贺崇天拿出第一张牌念道:“今日第一件珍品,凤螭环纹玉佩。”
坐下宾客各自骚动了一瞬,便有带着面具的小厮前来递上纸笔,每个人写下数行后留下自己的代号交予小厮,贺崇天又准备念下一件物品。
莫瑀皱眉道:“这是在做什么,拍卖物品,一不介绍,二不喊价,弄些纸笔?”
“将军莫不是傻了,”楚瑾瞥他一眼,笑道,“凤螭环纹玉,可是帝王一族独独使用的玉佩。”
“若是旁人来用,可是谋反抄家之罪。”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手滑的惩罚(_|||)8.4再见,七夕节哦!
第50章
“那你们还敢卖?”莫瑀下意识紧张,转眸间已经想到了好几种不好的结局,最终念头停留在庆幸自己还能向莫宏说情保住楚瑾上。
楚瑾讶然看他,随后轻笑道:“将军怎么知道有我一份?”
“看你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莫瑀松开他哼声,心下道还不是二人大庭广众下眉来眼去实在猖狂。
台下念声一起,就没人再注意阁楼之上的情形。
贺崇天动作细微,非极其敏锐者不能观察,楚瑾位置又偏僻,实在难称大庭广众。
见人小心眼嘀嘀咕咕个不停,偏偏落在眼里满是有趣,楚瑾也不反驳,只作无奈道:“没办法,出门在外没钱不行,我可是要养家糊口的人。”
楚瑾确实是在进行系统给出的积累财富任务,日后同莫瑀布局解难,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就不能没钱。
不仅不能没钱,也不能没权。
他同二伯父有些交易目前还不能告诉莫瑀,但与贺崇天这桩生意却能和莫瑀谈一谈。
“将军可想知道这玉佩出自哪里,又会被何人买去?”台下的交易寂静无声,只偶尔有人侧头讨论,楚瑾见他们细微动作下心思各不相同,性子稳不住的听到珍品名时大变的脸色连面具都遮不住。
他觉得有趣又讽刺,倚着窗栏笑意漫不经心中透着轻蔑。
“不猜,”莫瑀知楚瑾捉弄他,不上钩道,“我要听你告诉我。”
“总不顺着我一次,”以前可不是这样,楚瑾垂眸轻轻叹了一声,神色哀怨像控诉莫瑀负心,“无妨,谁让我心悦将军。”
“又戏弄我。”心悦二字如此直白,融化了暧昧隐隐约约铸造的薄雾,烫得脸色和心都热,莫瑀视线放到楼下,再不看楚瑾。
这可是实话实话,楚瑾心下又好笑又无可奈何,继续道:“玉佩来自何处,就归去何处。”
这答案让莫瑀愣了片刻,他很快反应过来道:“把柄?”
台下珍品还在被不断端上来,小厮端着纸笔不断往来众人间,楚瑾收回目光道:“是的。”
三年前被京城地头蛇咬了一口,他忍不下这口气,贺崇天人鬼出招阴,想起景辉神出鬼没的手段,便写信一封往白云剑派。
原本容泽并不肯放人,陪景辉一同来京城几日后,竟也被贺崇天说服。
曾有锦衣卫如鬼魅监视百官,诸多事件无一遗漏汇报给皇帝,贺崇天便以同样手段拿捏权贵把柄。
他在京城奇怪得很,分明地位和名声都不小,偏偏没什么人真正把名字和人对得上号。
秘密的信件,不该有的妄论,超出品格的物品,只要是越过欲念的行为,都有可能成为金玉宴上的拍卖品。
这是危险的,玩命的买卖,奈何贺崇天疯,楚瑾就同他一起疯。
他不是没有想去了解过贺崇天背后的势力,只是对方不说,他便不问。
朋友之间的信任理应如此。
这里有人想拿走销毁自己欲望留下的证据,也有人想把别人的把柄捏在手里。
这好像是一场为欲望付出代价的审判,却也勾引了更多其他的欲念。
有人将秘密买回,也有人将秘密出售。
戴上面具的人心思诡谲,邻座之间说不定就是积怨已久的宿敌,明晦牵扯纠缠不断,精彩绝伦的博弈和明争暗斗永不停歇,可惜出了这大门,取下面具后彼此还要互相和气作揖。
好戏。
莫瑀没有说话,楚瑾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阴暗了些将他吓到,正想说些轻松的,被莫瑀出言打断:“若有真正作奸犯科者,你也替他销毁把柄吗?”
“……不会,”楚瑾目光微冷语气坚定道,“若有此事,这京城地界上,谁的错综枝干旁没有几颗争夺阳光雨露的树呢。”
真相揭露后这里的气氛似乎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楚瑾沉默片刻拉过莫瑀的手,和声道:“你不喜欢这里是不是,那我们走。”
离开阁楼的二人摘下面具和帷帽,莫瑀低着头很久没说话,楚瑾看了看天色道:“将军,有没有兴趣与我去城外?”
“去城外?”莫瑀顿了一下,“好。”
楚瑾去金玉宴后院马厩处牵了一匹马,莫瑀眉毛动了动像有话要说,他快一步将缰绳塞到莫瑀手中含笑道:“将军载我一程,我人病体弱,不会骑马。”
这匹马漂亮得很,膘肥体壮,四个蹄子没有任何损伤,莫瑀从来不知道原来马的皮毛能够如此漂亮,在阳光之下浅金色的马背如丝绒一般发光,他摸了摸马忍不住赞叹道:“好马。”
他回过味楚瑾后面那句话,呼吸短暂加速了一秒。
“你先上去。”莫瑀扶着楚瑾坐上马才翻身上去,他牵着缰绳胸膛感受到一片温软,乌黑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带来些痒意,怀里的人懒洋洋道:“骑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