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230)
太阳被遮挡在厚厚的云层外面,光线暗淡,裴厌和帮忙的狗儿一点都不冷,装车拉车,一共往后山拉了六板车,因每家能给出的麦草稻草数量不一样,大概有四百来斤,花了两百多文。
运回来后干草全部倒在了谷场上,顾兰时和裴厌用木叉一层层垒好,干草堆渐渐成型,垒起来后,两人心里越发踏实。
钱花就花了,只要牲口家禽不受冻能吃饱,怎么都是值得的。
*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炕桌,碗筷摆好,外面天已经黑了,今天饭做的有点迟。
烛台灯火微晃,裴厌又拿出两根蜡烛点上,屋里更亮了点。
酒坛打开,酒香味道四溢,顾兰时倒了两碗酒,他自己一般只吃半碗,再多喝不了。
他把酒坛放在裴厌那边,笑着说:“先吃肉。”
汤盆里盛着肉汤和剁短的排骨,他还顺便在肉汤里煮了菘菜叶子,菜肉都有了,正冒着热气散发香味,桌上还有一盘炒鸡蛋一盘炒花生米。
地上火盆还在烧,一个四条腿的木架支起来,刚好把火盆圈在里面。
木架上放了一块木板,火苗离木板还有一截,不会烧到,但足以给木板上的一盘馒头还有烤野薯保温。
夹起一块排骨,顾兰时先尝一口,肉已经炖烂了,几乎一抿就能和骨头分离。
裴厌边吃边喝酒,一碗酒很快就见了底,他拎起酒坛又给自己倒上,酒香清冽,比平时喝的浊酒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是在镇上买的好酒。
“嘶——”
顾兰时放下酒碗,辣是辣点,不过确实挺香。
“过年时再买两坛,待客用。”裴厌笑着开口。
“嗯。”顾兰时点头,过年来他俩这儿的,全都是自家人,自然不能吝啬。
“鸡蛋大概有多少?”裴厌喝一口酒问道。
顾兰时想了下,说:“五六十差不多,也没细数。”
他夹一筷子鸡蛋,刚才炒的时候没尝咸淡,一吃正好,心里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认可。
裴厌伸长胳膊,取了两个糙馒头,顺手分给他一个,说:“这回雪要是下的久,我明天或后天去一趟镇上,把鸡蛋卖了,再捎带二三十咸鸭蛋。”
刚才做饭的时候,已经开始飘雪花了。
“成。”顾兰时咬了一口馒头,含含糊糊答应,又夹一筷子菘菜吃。
想起他一直惦记卖猪钱,裴厌唇角微弯,烛火映在星眸里,亮而温暖,等这场雪过后,再去卖两头猪。
他在心里盘算,却没有提起,钱还没到手里呢,况且这会儿顾兰时正忙着吃饭,一口肉一口鸡蛋,吃得正香,还是不要搅扰。
雪花越来越大,逐渐覆盖地面屋顶,黑暗安静中,只有东屋窗子有一点光亮。
吃了肉汤泡馒头的狗已经进狗窝睡下,但警惕不曾放松,若此时外面来人,一定会立即察觉,这是它们的天性。
*
清晨,小河村裹上一层银白,到处都是落雪,早起本来就冷,一下雪,不少汉子都在热炕上不愿起来,妇人和夫郎要做饭扫洒,自然起得早一点。
徐家。
徐瑞儿蹲在院里,用一片木板子铲地上没踩过的雪,放在木盆和木桶里,这样就不用去河边打水了。
他家没有井,一下雪路不好走,河水本来就结冰,有时候还得搬石头砸开,才能拎水。
他人小力气也小点,每回只能提一桶水,如果不小心湿了鞋子,要冰凉难受好几天,把雪提进屋里,他烤火的时候雪就会融成水,同样能用。
昨天下午的时候,他才听人说,林楞娃被他爹给揍了一顿,虽不清楚内情,但林家四邻都看见了裴厌,自然有一些猜测,都说是林楞娃惹了裴厌,人家找上门去了,林金根害怕,就先动了手,不然林楞娃那个小体格,都不够活阎王一顿揍的,自己下手不过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徐瑞儿却知道,不是林楞娃惹了裴厌,他不知道兰时哥哥怎么跟裴厌说的,但大概明白,以后林楞娃几个不会欺负他了。
说起来,那三个人里就数林楞娃和林驴儿最坏,这两个都遭了殃,他心里没有多高兴,就是觉得安稳了,不再担心出门会挨打。
他铲着雪心想,下次哥哥回来,得告诉他这件事。
*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冬月过去了大半,天太冷,地上积雪未消,人多车多的地方,不免有些泥泞。
顾兰时洗了手,坐在炕沿脱掉鞋子,随后上了热炕。
他搓了搓手,想起上回裴厌买回来的脂膏,于是从匣子里拿出来。
脂膏圆盒不大,正好能放在他掌心,打开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出来,他用指腹挖出来一些,搓抹在手背上。
用了这些天,手上细小的干裂口已经愈合,变得光滑起来,皮肤润而不燥,确实是好东西,就是有点贵,这一盒要八十文呢。
买回来的时候他问过裴厌,有没有更便宜的,裴厌说有,五十文一盒,盒子也比这个大,但闻着没有这个香味细腻,就挑了这个。
至于更贵的,裴厌倒是动过心,可一想,才攒下多少钱,八十文的先让顾兰时试试,要是不好,下回再换贵一点的。
抹完后,顾兰时盖上盖子,正打算放回木匣,裴厌从外面进来了。
看见脂膏盒子,他问道:“抹了?”
“抹了。”顾兰时笑着说。
裴厌上前,抓起夫郎一只手仔细看,又摸了摸,见果然擦过香膏,就不再说什么。
刚买回家那几天,见顾兰时觉得贵,舍不得用,擦也只擦一点,他无法,只得每次洗完手后,在旁边盯着,让顾兰时多抹点,这才掰过来。
“再摸,香膏就全到你手上了。”顾兰时叹口气,半是玩笑地说道。
也不知何时养出来的习惯,没事了就摸摸他手,有时摸个没完,也不知在想什么,谁没有五根手指头,有什么好玩的。
裴厌笑一下,松开手不再腻歪了,也脱鞋上了炕。
外头冷,该干的活已经干完,回屋暖和暖和。
顾兰时不是很想做针线,给背后靠了个长枕,说:“明天早上,把小衣和里衣都换了。”
“知道了。”裴厌把一碟梅花酥一碟赤豆糕挪到炕桌上,抬头问道:“换好茶叶尝尝?”
“成。”顾兰时答应得很干脆,买了两种茶叶,他俩到如今只吃过一种。
乡下人吃茶没太多讲究,用茶壶一冲泡,倒进茶碗里就能喝。
比起他俩自己炒的山上野茶,这一味清茶淡却香,于是就着茶水吃糕点,自在又闲适。
没一会儿,外头狗叫声响起,有人来了。
“兰时!”
“二姐姐。”
顾兰时原本见裴厌下炕,自己就懒得去了,能过来串门子的,不是他娘就是阿奶,成天见呢,不用特地迎出去,结果却响起顾兰秀的嗓门,他立马穿上鞋往外走。
顾兰秀不但自己来,还抱着小牛儿。
看见胖乎乎的外甥,顾兰时笑意盈盈,伸手就去接,小牛儿很给面子,乖乖让他抱着,不哭也不闹。
第183章
顾兰时抱着小外甥,小牛儿沉甸甸的,穿得又厚,跟个肉墩子似的,带着虎头帽,小脸儿红扑扑,他爱不释手。
见小牛儿看他,小孩子的黑眼睛大而亮,他瞧得心喜,凑过去在外甥肉脸蛋上亲一口,只觉下嘴软乎乎的,乐得小牛儿咯咯咯直笑。
“二姐姐,什么时候来的?”顾兰时抱着小牛儿往前走,又对裴厌说:“把瓜子什么的都拿出来。”
“嗯。”裴厌点点头,先快步往屋里去。
不用抱胖儿子了,顾兰秀胳膊一轻,笑着说道:“今儿在家闲着没事,见天挺好,正好你姐夫在家也没啥事做,就让他套车,回来转转。”
她看着儿子,哄道:“这是小嬷,叫小嬷。”
小牛儿快两岁了,已经会走,只是路上泥多,她才抱着,平时都让儿子自己跑,如今也能说不少话了。
“小嬷。”小牛儿很乖,就是口齿有点不清,他伸出短而胖的胳膊搂住顾兰时脖子,一副乖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