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11)
郑老太太被一句穷鬼揭了最大的短,气得脸都发青,恨得牙痒痒,一口气没喘上来直往后倒,孙老夫郎几人连忙接住她,慌里慌张给掐人中顺心口。
方红花叉腰开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良心的烂货,自己亲孙女要死了都不救,你死了腿一蹬,捏着钱到棺材里也花不出一文,留着镶你那把烂骨头,狗日的,叫你死了进油锅里炸!”
见曹小巧也要骂,她嗓门瞬间拔高,生生打断了对方:“猪狗不如的老牲口!谁家种个菜你都要扒门缝里眼红,村头张家村后李家,你又是折断人家结了果的柿子枝,又是踩人家地里刚出来的豆苗,连别人鸭子你都要偷去,人赃并获也非说是你的,谁家便宜都想占,蝇子屎都不放过,偷我家麦子还要打我孙子,我今儿能让你好过?”
“你!”曹小巧被逮着痛处骂,搁别人都觉得戳中脊梁骨,早灰溜溜跑了,她素来不要脸,想骂回去却抓不到短,只能跳着脚骂些肮脏不堪的言语。
两人骂的不可开交,你来我往仿佛十辈子仇人。
曹小巧干的缺德事太多,被指着鼻子骂无法反驳,落了方红花下风,气得脸都肿胀起来,转眼忽然瞧见从地里拔草回来的顾兰时,她登时像找到了短,嘴快道:“我当是谁,原是没脸皮的小娼妓。”
“老东西!”方红花一下子怒了,过去就给了曹小巧一耳光,扯着对方脸皮子厮打起来。
两个小老太太打架,其中一个正是自己阿奶,顾兰时和狗儿连忙跑过去,同孙老夫郎几个一起将二人扯开。
还没进村时,顾兰时就听见她阿奶中气十足跟人对骂,虽没搞清缘由,但听见曹小巧骂得那样脏,他也没忍,趁机狠狠拧了曹小巧几下,疼得对方嗷嗷叫,作势也要来打他。
狗儿到底是个汉子,不好跟妇人对打,更别说是个上年纪的老妇,只能抓着曹小巧胳膊不让动,方红花便趁机多打了曹小巧两耳巴子。
村里其他人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孙老夫郎朝钱家二房招招手,让把扯开的曹小巧抬走。
“行了大娘,别骂了,快家去。”钱义和嫌弃他这个大娘撒泼丢人,碍于亲戚情面不得不和媳妇把人往老家扶。
曹小巧走时没忘了她偷来的一篮子桃,扯着嗓子哭骂却无人理会,她儿子在地里还没回来,儿子夫郎在家带孩子,一看她进门,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更别说问候关切。
方红花没怎么吃亏,顾兰时帮她把乱了的白发拢好,又整整衣裳,和狗儿搀着她回家去了。
第9章
还没进门,顾兰时就听见有小孩哭声,二堂嫂何水儿抱着孩子焦急走来,几人迎面碰上,她连忙问道:“阿奶,这是怎么了?”
之前听到方红花大嗓门跟人骂仗,偏偏襁褓里的孩子醒了,哭闹着要吃奶,嚎得那叫一个厉害,家里男人都下地去了,婆婆回娘家,妯娌也不在,她实在没法儿,哄了一阵喂了奶,赶紧就出来看。
“没什么要紧的,和曹小巧那老东西骂了几句,你快哄娃儿。”方红花摆摆手。
“原是她。”何水儿拍拍孩子,有心想让她老人家别在外头和人吵,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是孙子媳妇,哪有说长辈不是的,只得咽下。
顾兰时解释道:“嫂子你不知道,头先姓曹的想占便宜又想打竹哥儿,阿奶气不过,才跟她吵了几句。”
“这老东西。”何水儿这才明白,一边往屋里让他两个坐,一边说:“前几年为借他家钱的事,还看咱们家不顺眼呢,骂她一顿还真算不得什么。”
她说的,正是曹小巧心中对方红花的旧怨。
曹小巧生了两个儿子,她跟着小儿子过日子,小儿子钱丰头胎得了个闺女,生下来曹小巧就不喜,对儿子娶的夫郎于慧儿更是没好脸色。
四年前钱丰十岁的闺女生病要抓药,钱丰手里没钱便问老娘开口,他爹死前挣的钱都在他娘手里攥着,因老娘寡妇一个,之前他从没向老娘张过嘴。
可曹小巧嫌弃女孩儿不值钱,竟还要为她花钱,便将儿子骂出房,说自己一个钱都没有,就算钱丰说日后还也不肯。
钱丰和于慧儿哪能看着自己姑娘活生生拖死,出门遇到方红花,心中盘算顾家过得好,手里应该有余的,便朝方红花借了些银钱,后来闺女病好了,两口子心里都高兴,随后的日子里勒紧裤腰带攒钱还债,曹小巧依旧没出一文钱。
也是从那时候起,于慧儿就不怎么搭理婆婆曹小巧,连钱丰也为老娘见死不救的事耿耿于怀,每每母子吵架,都要把这事拉出来说道,便让曹小巧对方红花渐渐有了怨恨。
顾兰时知道这事,已经过去的事再提没意思,况且全村都知道曹小巧是个什么人,他和狗儿陪着方红花说了一阵话消气,直到该做饭时才回家。
*
小山坡树林子里,顾兰时背着竹筐拿着镰刀一边找猪毛菜一边往坡上走,竹哥儿的小竹筐里已经塞满了野苋菜,这时节,野苋菜是很好吃的。
“咱们今天下面条,煮些野苋菜配着吃,又绿又嫩。”竹哥儿又想吃白面了。
顾兰时转头看他,笑道:“前两天不是刚吃过一顿,要真想吃,你去跟娘说,她若说行我就给你做,我可不挨这个骂。”
“哼。”竹哥儿一撇嘴,气鼓鼓道:“每回都我说,我说了也得挨顿骂,你不是一样吃。”
顾兰时才不上他的当,说:“我可没这么嘴馋,再说了,我去说不一定成,你挨顿骂怕什么,最后总会做,你想想,挨骂重要还是吃面条重要?”
竹哥儿皱着眉头纠结一会儿,最后笑着开口:“那还是面条要紧些,我回家就和娘说,顺便,看能不能一人卧个荷包蛋。”
顾兰时也笑了,荷包蛋可不容易吃着,要是竹哥儿讨到了,他也能解解馋。
到山坡顶上后树越密,还有不少几人粗的老树,两人今天没想走远,就在附近找找野菜。
顾兰时割了一大把猪毛菜,塞进竹筐刚要起身拎起来,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远处一点人影。
隔了七八丈远,中间又有枝叶繁茂的树木掩映,当第一眼发觉是林晋鹏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对方站在那里环顾四周的模样,忽然就往粗壮老树后一藏。
“兰……”竹哥儿见他神色不对,疑惑询问,却被一把捂住嘴巴。
顾兰时搂着弟弟躲在树后面没动,侧耳聆听那边动静,没听到有人走过来,才谨慎从树后探头。
林晋鹏今日穿了身深青色袍子,是和庄稼汉不同的打扮,布料虽不怎么好,但样式无疑是妥帖雅致的,甚至还绣了竹纹。以前对方只要在村里穿这身衣裳,总会让未出阁的双儿和姑娘红了脸,连成了亲的媳妇、夫郎都会多瞅两眼,没别的,他长得俊身板又挺拔,穿袍子怎么都好看。
顾兰时同样对这身衣裳记忆深刻,因此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自打两人亲事说定后,为避嫌就没怎么见过,偶尔在村里碰到,林晋鹏朝他笑,他只点头示意,没说几句话。
树木遮挡,但还是能看见林晋鹏往山上走,身影渐渐从眼前消失。
他方才看见对方站在村里人常走的那条山路上,若是上山挖笋子找野菜,亦或是站在那里等同伴,也不至于那么警惕,就好像、就好像防备有人在后面跟着。
不怎么好的感觉浮上心头,顾兰时心突突跳了两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下意识狠狠咬住下唇,随后把没装多少野菜的竹筐给弟弟,压低声音说:“竹哥儿,你别出声,回家找你狗儿哥来,他若问,你只说我让他来,我先往山上去,记得无论他做什么,都给我把他拽来。”
顾兰竹似懂非懂,愣愣点着头答应,两个竹筐又是背又是拎的,一声不吭往家小跑。
顾兰时则放轻脚步,一路悄悄往山上去,边走边往树后躲,又怕离得太远跟丢。
头一回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心跳个不停,像是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生怕被听见,抿着嘴巴屏息不敢大喘气,明明树林子里不热,他却一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