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153)
方翠柳年轻,还挺经打,顾兰时见她还有力气哭嚎,连忙往外面走,刚出来就看见裴厌拎着扫帚把,直接打断了赵金通一条胳膊。
见人彻底晕死过去,裴厌“哐当”把手里的扫帚把扔在地上,刚转身就看见顾兰时,他眼神微愣,似有一点无措,心想自己这样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不等顾兰时过去,忽然,李河拿着菜刀从李家扑出来,他胳膊是抖的,满眼血丝。
顾铁桥和周冬芹在后面追,连孙老夫郎也跑出来,连声道:“快快,把刀卸了。”
再怎么受了欺辱,杀人都是掉脑袋的罪,方小枝哭着追出来,她身上粪水还在,明儿就是梅哥儿成亲的日子,总不能喜事变丧事。
李河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众人想上手去夺刀,却碍于刀刃锋利,都没敢直接上手去抢的,怕万一被伤到。
裴厌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扫帚把,快步上前一棍子打在李河胳膊上,李河吃痛,手里菜刀落地,顾铁桥眼疾手快,立马把刀捡走。
“姓赵的!老子跟你拼命!”李河满眼是泪,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叫喊,说着就往赵家闯,却被众人拦住。
几十年的窝囊气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泣不成声,被欺负一辈子了,连自家孩子成亲这样的喜事都要被欺负。
他用破风箱似的嗓子嚷道:“我梅哥儿成亲,大喜的日子,叫你们给搅黄了。”
一众人拦了又拦,直到有人告诉他赵家人都被打了后,他又亲眼看见地上的赵家汉子,这才愣神似的站在那里。
要说起来,他心里清楚,凭自己一人,闹起来也是被赵家兄弟打一顿,不过是想着鱼死网破,就算挨顿打,都得找赵家理论理论,再不然,就是一个死,也绝不能让赵家人好过。
*
赵家吃了个大亏,只有赵金水夫郎周小娥没牵扯进来,他早起就领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结果一回来,一家老小狼狈不已,一听又是裴厌打的,他心中一阵后怕,又庆幸自己今日没在家,躲过了这场祸事。
乡下都是土路,打架不可避免会沾上土,裴厌和顾兰时都在屋里换衣裳。
路上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顾兰时明显闻到一股子粪水臭味,心里哪能爽快,骂道:“缺德黑心肠的,死了都没人去哭。”
裴厌把他换下的鞋放在脏衣裳上,说道:“这回吃了苦头,想必他们也不敢再欺负李家。”
顾兰时这才心气顺了点,叹口气说:“梅哥儿好容易定一门亲事,就差嫁过去了,也不知那边有没有听到风声。”
他想一下,又说:“最好明儿照常接亲,是赵家先挑事,又不是梅哥儿他们家做的孽,若是明事理的,应该不会退亲。”
“嗯,就看那边怎么想了,不知道最好。”裴厌应和道。
听顾兰时说泉水村那家人并不富裕,儿子年纪也有点大了,比梅哥儿大好几岁,这好不容易娶亲,应该不会轻易退掉。
见顾兰时脸色有点疲惫,他抱起脏衣裳和鞋子,说:“你歇着,我去洗。”
粪水不比别的,不尽快弄干净了,心里都膈应,顾兰时跟上他脚步,说道:“咱俩一起去,早点洗完都歇一歇。”
刚才回来的时候,裴厌让井匠都回家去了,怕顾兰时心里不痛快,两个人在家更自在些。
“也好。”裴厌答应着,走到院里将衣裳放进木盆,他端着盆,顾兰时拿了棒槌和野澡珠,两人锁了门往河边去。
第122章
本该是待亲戚朋友的好日子,不想弄成这样,李梅亲戚本来就不多,只有一个娘舅和一个姨妈,姑母小嬷更是没有。
他舅舅和姨妈两家来得又早,还没收拾好,已经进门了,却看到乱糟糟散发着粪水恶臭的院子,连洗菜盆里都是。
前因后果一告诉,得知赵家受了教训,赵金通断了一条胳膊,其他人也都挨了顿好打,心里那口恶气才不至于憋的火冒三丈。
当时打完闹完以后,里正徐承安才不紧不慢从家里过来。
赵家泼粪在先,得罪了不止李家一户,况且大喜日子泼粪这等行径,实在有些恶毒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平常骂仗打架也就算了,不好管,偏今天奔着搅黄人家喜事去。
李家向来势弱,也没什么胆量,轻易不敢招惹赵家,村里谁不知道这事,得了消息后,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听见那些叫骂打架的动静。
听他孙子回来报信说,连裴厌也得罪了,他就更不想管。
这赵家人也是的,也不提前打听打听都有谁去李家,苗秋莲不说了,一家子本来就不好惹,小一辈的兰哥儿和梅哥儿关系好,这样的大事人家肯定会去看一看。
当真是蠢不可及,裴厌岂是好招惹的,连他都不敢轻易得罪。
十里八村不是没有别的汉子当过兵卒服役,但都没有裴厌那么倒霉,给拉去边境战场上了,还是个战兵,刚回村时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想也知道是个硬茬,偏生就是有人不长眼。
里正一到,赵家人才敢哭诉,一看赵金通胳膊断了,徐承安哪里敢让裴厌给赵家赔礼赔钱,不过和稀泥罢了。
既然赵家一家老小都被打伤了,其他被粪水淋到的人出了恶气,彼此抵过,这事儿也就算了。
至于李家,秉性过于老实,见方翠柳和赵老夫郎都被打的,好半天都没法从地上起来,方小枝低头只擦眼泪。
她见识不多,从小到大家里穷人也怯懦,回过神后,担心赵家伤病要让他们赔钱,好在里正并没有偏听赵家,她也就没别的话了。
李河见欺负了他家这么多年的赵金通被断了一条胳膊,怔愣之余,哪里还有别的话,能让赵家吃一次苦头,对他而言,已经是从前不敢想的事了。
因此在徐承安让大伙儿各自回家以后,他并无异议。
回家之后,李梅止了哭泣,帮他娘在灶房烧水,坐在灶前依旧有点哽咽,时不时吸一下鼻子。
方小枝洗了头发洗了澡,换掉满是粪水的衣裳后,才想起给他家帮忙的几个人,心里实在是愧疚。
人家好心过来,却被泼了粪,虽然都没有她这样惨,却也是飞来横祸,好好的衣裳都给糟蹋了。
只是今天实在没法儿待客了,院里一股子臭味,吃都吃不下去,今儿收拾好了,明天王家要来迎亲,只能等亲事过去以后,再请人来家里吃一顿饭。
舅母和姨妈帮着收拾院子,李梅勉强打起精神,将沾了粪水的菜都倒掉,家里就这几个人,他娘遭了罪,又不好只让亲戚忙,只能他来拾掇。
今天特意挖了些春菜,好在春菜早早洗完端进了灶房,在外头的这些,都是一家四口清早出去挖的野菜,肉也在灶房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沾到粪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野菜洗了还能吃,可心里带着气,又怎么吃得下,也不好给亲戚吃这些,只能把一盆都倒掉。
粪水淋在地上有不少,只能连地皮一起铲掉,正忙碌着,李梅听见隔壁院墙那边传来赵老夫郎的哭声,没哭两下像是被人捂住了,没一会儿哭嚎声变小,渐渐停下来。
他后知后觉,之前赵老夫郎被兰时阿奶打的,半天都动弹不得,想必这会儿才喘过气。
赵老夫郎在村里也算是厉害的,尤其欺负他们家的时候,骂得又脏又快,还指着他娘鼻子骂,这回直接栽在方红花手里,被打成那样,脸上都是吐沫。
铁锨上都是铲下来的地皮,连带着粪水,他停在那里,忽然将铁锨一扬,用力把粪水土块隔着墙丢了过去。
李梅姨妈被他动作吓了一跳,但什么都没说,见有没扔过墙的,还用手指了指,示意他再丢。
把所有带着粪水的地皮泥土丢过去以后,也不见赵家放一个屁,一改之前嚣张的气焰。
做了自己平时绝不敢做的事情,李梅心中生出一阵痛快之感,他站在土墙下抬头看一眼。
乡下人的土墙不算太高,即便如此,他从前也不敢太靠近这堵墙。
墙那边是赵家永无止休的唾骂和欺辱,叫他心生恐惧,连同这堵墙也觉得高而压抑。
头顶太阳高照,晒得他眼睛眯起,痛快过后,心中只剩下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