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211)
顾兰时目光从织布机子那边移过来,笑着说:“阿奶,我不织布,家里还有几块布,一时半会儿够用。”
“够用就行,后边要是缺布了,来不及织的话,我这儿还有没用过的新布呢。”方红花说完,转头看了看堂屋那边,见里面人热热闹闹打趣说闲话,没人听到,她才放下心。
儿子孙子这么多,若被听见了,还要说她偏心眼,也不能给这个不给那个,只能私底下偷摸来。
顾兰时没有出声,只笑了一下以示自己知道了,不然阿奶还要东瞅瞅西看看,别人一瞧就知道有事。
他面上这么答应,其实不会问阿奶要布匹,这一年虽然劳累,手里还是攒下一点钱的,买两匹布不成问题,要急用的话,让裴厌去镇上买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他娘呢,不至于把小老太太那点家底给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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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宅玩耍说笑,时辰过得很快,眼瞅着该做饭了,顾兰时就先回去,路上时不时朝身后看一眼,看裴厌回来没,今天去卖猪,不用吆喝叫卖,卖了就能往回赶。
不过等他饭做好以后,正要出去张望,大黑几个就往门口跑,裴厌回来了。
“怎么样?”顾兰时迎上去,眼里有着期待,又说:“饭已经做好了,正热呢,洗了手就吃。”
裴厌微微抿唇笑了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道:“按一百八十五斤卖的,秤虽高一点,也没什么,一共是二两二钱并二十文,我算了下,这个数没错。”
二两银子,零头还有二钱,顾兰时很高兴,但没有立即向裴厌要钱,每次从镇上回来,裴厌总会如数交到他手里,都不用问,只是早晚的事。
驴车进来后,他帮着一起解车套,顺手摸了摸毛驴前额,成天给他们拉菜,如今又拉猪,确实功高劳苦。
饭在锅里,还是热的,裴厌洗手的时候,顾兰时就把饭菜都端上了桌。
昨天下午蒸了蒸碗,趁烧锅,还蒸了两屉糙馒头一屉菜包子和十个小肉包子。
蒸碗里的肉片子肥瘦相间,一大碗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笼屉里还有一碗肥肉多的肥膘子片,油脂厚肉烂,那叫一个香,对平时少见油星的人来说无疑是最上等的菜肴,只是昨天炖了大骨头,油水多的过几天再拿出来解馋。
“多夹两片。”顾兰时笑眯眯说道,肉片子切的大,两片平放就能把一个大糙馒头铺满。
如今日子好了,想吃肉不用一点一点抠搜着来。
他自己夹了两层肉片子,觉得够了时,裴厌又给他馒头里放了一片。
蒸热以后,肉油也化开了,不再是凝结的白色猪油,夹这么多,不免从馒头里流出油水。
顾兰时一口咬下去,肉很厚实,蒸的烂,肥肉部分一点都不腻,油香油香的,咸淡也正好,见手上有油淌下来,他顺势用唇舌舔了下,擦掉太可惜了。
来回跑了一趟,裴厌饿了,同样夹肉夹得多,大口咬下去很满足。
也就是他俩了,能舍得,搁在人丁多肉不够分的人家,哪能这么吃,若不分的平均,别说孩子要打架,大人心里也不舒坦呢。
美美吃完这一顿,两人嘴巴上都沾着油光。
顾兰时起身收拾碗筷,说:“我今天去祖宅那边转了一圈,看见织布机子,想起之前不是说了,要是得闲找徐木头问问。”
头先他还觉得做一架织布机子多余,但今天上午和阿奶聊几句,确实有些排不开,还是自家有一架方便,贵是贵,往后要用许多年呢。
裴厌也想起来这个,当初还是他先提的,于是点着头道:“下午没别的事,我去一趟。”
顾兰时端起摞好的碗,抓起筷子往灶房走,家里只有两个人,平时用到的碗筷不算多。
裴厌手伸进怀里摸了摸,薄唇又抿了抿,眉眼低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锅里的水还热着,正好洗碗刷锅。
顾兰时系着襜衣挽起袖子洗碗,就见裴厌进来了,他看过去,问道:“怎么了?没吃饱?”
裴厌像是有点无措,抬手挠了挠后脑,末了盯着他伸进锅里的手腕子看,嘴上却说了反话:“没什么。”
顾兰时有点疑惑,但没多问,把洗好的碗筷先放在灶台上,等下还要舀水再涮一遍。
他娘一直都爱干净,家里又有水井,不怕没水用,他和姐姐弟弟在灶上帮忙时,都无意识学了苗秋莲的习惯。
“对了,上回说吴家是哪天来着?二十?”顾兰时问道。
裴厌点点头:“嗯,二十,没几天了。”
“酒水咱家没了,白水村那边的酒虽然好,却也比不上镇上的好酒,到日子直接去镇上买?”
顾兰时说着,把锅里的水刮出来,又倒一瓢干净的水进去,涮了碗之后再把刚才的刷锅水一起倒进去,等下要煮猪食。
“嗯。”裴厌有点心不在焉。
他俩说的正是吴家老二的亲事,寒月二十那一天,吴厨子给他家老二成亲,不止裴厌,苗家大舅舅大舅母也会去,毕竟是牵线的媒人,该吃这顿喜酒。
除了酒水以外,裴厌和顾兰时商量过,又问过顾铁山的意思,到时候再给上一份礼钱,来福酒楼的生意以后要长远下去,光有苗家舅舅的面子不行,维持吴厨子这条线是必不可免的,如此就有了来往。
因吴升文有点着急,前头那些问吉纳彩都办的快,苗树儿家因他年纪大了,再不出嫁村里闲话愈多。
两家大人嘴上都没说,毕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但彼此心里都知道,可以说是心照不宣,互有配合,也算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裴厌心中有些忐忑,从来没买过好东西给顾兰时,又是头一回背着顾兰时花钱,一时之间失了胆子,还怕顾兰时骂他乱花钱,越发不安。
“拿几根萝卜,今天给吃点新鲜菜。”顾兰时说着,自己先去灶房角落拿野薯和藤根。
冬天没啥吃的,猪食里煮的大半都是麦麸谷糠,再添些薯根、菜叶子还有剩菜剩汤什么的,喂饱了别让掉肥就行,隔两天加点菘菜叶子或是萝卜,也算不错了。
今天卖了一头,草料就能省下一头的,不怕到隆冬以后不够吃。
裴厌照着他的话做。
顾兰时蹲下洗野薯皮上的土块,让他把萝卜也放进木盆里,抬头又说:“早上煮过的大蓝根在那个盆里,倒进锅里再煮一锅水。”
他说什么裴厌做什么,一点不见偷懒,看起来和平时无异。
虽然如此,顾兰时洗好野薯萝卜后,抬头疑惑看过去,总觉得裴厌今天和平时不一样,他没忍住,直问道:“你怎么了?”
把煮过一遍的大蓝根倒进另一口大锅,木盆还没放回原处,被问到的裴厌身形一顿,看一眼顾兰时没有立即开口,末了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着的东西。
这块红布不是他家的,顾兰时一眼就看出来,早上他可没给裴厌带这样一块布,只是询问的话还没出口,裴厌就把掌心里的红布打开了,里头是一个银镯子,不算粗,但明显和小孩戴的不同,一看就是大人的。
“给你买的。”
东西一亮出来,裴厌也找到了声音,他知道自己理亏,根本不敢看顾兰时眼睛,只伸出手往前递。
顾兰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点惊讶,正想说自己成天干活,用不上这些首饰。
在看到裴厌低着脑袋不敢抬起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就卡住了。
一时无言,灶房里很安静,院子也很安静,狗都在外面大菜地乱跑。
就在裴厌度日如年,以为过去很久的时候,手心里一轻,镯子被拿走了。
顾兰时手上还沾着水迹,但莫名的,他看出裴厌很不安,直接就把镯子套在左手腕上,举高手腕笑着说:“好看呢,以前大姐姐没出嫁的时候就有一个,细细的,这两年没怎么戴了,说留着,等馨儿长大,再添点钱,给换个新的。”
裴厌总算抬起脑袋,目光落在他白生生的腕子上,银镯是新的,还挺亮,戴着很好看,听完顾兰时的话,下意识问道:“那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