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打脸狂魔 下(45)
赶了这许久的山路,每天三餐不继,食不果腹,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小城镇,爱人却不购置卤肉烧鸡,专买那硬邦邦的荞麦饼,害的他嘴里能淡出个鸟儿来。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装病,否则便能自个儿出去打猎。
周允晟想起烤山猪的滋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正欲把油纸揉成一闭扔进火里,耳尖却微微一动。
在008持续不断的温养下,他现在不但伤势痊愈,武功更恢复到全盛时期,方圆百里之内的异动也尽在掌握之中。侧耳细听片刻,他勾唇冷笑,负手站立在缤纷落叶中静静等待。
“魔头,拿命来!”一名蒙面人举着寒光烁烁的大刀跃出草丛,凌厉刀风将挡路的枝杈拦腰劈断,其后更有数十个蒙面人快速赶至,猩红的眼里满是腾腾杀意。
“来得好!”周允晟装了十好几天伤患,骨头差点生锈,正想拿旁人练练手。遗族被灭,碧云庄和缪家庄的杀手“居功至伟”。与血洗玉剑山庄一样,他们同样没放过遗族的老弱妇孺,多少牙牙学语的孩童和襁褓中的婴儿命丧他们刀下,周允晟连掐指计算都不敢,因为那都是他的罪孽。
蒙面人原以为这魔头武功尽失,身中剧毒,如今又孤身一人,理应很好对付,甫一交手却惊愕地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丝孱弱的迹象。恰恰相反,他很强,强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他脚步未动,只略一拂袖,衣袍带出的劲风就把冲到最前面的几人掀翻,落到地面时气息断绝,僵死当场。随后杀来的蒙面人目露惊骇之色,再要退却已经晚了,只见那人五指分开成爪,喷出一股雄浑真气,把当先一人吸入掌心,硬生生掏挖出心脏。那心脏离开身体后竟还在一鼓一瘪地跳动,被他瞬间捏成一团碎肉,鲜红的血点溅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他眉梢飞扬,唇角微勾,满脸的邪气与暴戾几乎遮挡不住。明知道灭门惨案不是对方所为,且对方也并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魔头,不过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虫罢了,然而看见这一幕,蒙面人们只觉得一股寒气飞快从脚底蹿上头皮,令他们肢体发麻,血液冻结。
“当你们动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把我逼入绝境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你们想让我下地狱?那么我便让你们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作‘人间炼狱’!”周允晟甩掉残碎的心脏,徐徐冷笑。
蒙面人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追杀的是怎样一只恶兽,如果说他之前的出招堪称残忍,之后的手段便只能用“丧心病狂”四个字来形容。
他们与他对战无需几个来回,仅瞬息间就被他透着阴森寒意的真气贯穿四肢,瘫软在地。然而他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个,在沾满血迹的枯黄落叶中游走,然后弯腰,一个一个掏挖心脏,连同肚肠一并拽出,捏得粉碎。
他满手都是血腥,赤红的眼珠晕染出比现实更为浓重的血色,滔天恨意与熊熊怒火焚烧了理智,令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鬼。
饶是从刀山火海中拼杀出来的蒙面死士,现如今也被吓得肝胆俱裂,更有几个大小便失禁,哀嚎求饶。
周允晟听而不闻,五指成爪捏爆心脏,眼睑微微低垂,似享受一般聆听肉块碎裂的“扑哧”声和血液滑落的“滴答”声。
有狼群嗅着浓重的腥味快速跑来,看见站立在一堆残肢中的男人,连忙半伏下身,发出臣服的低吟。野兽往往具备比人更敏锐的直觉,知道谁可以招惹,谁不能碰触。
“乖孩子,过来吃。”周允晟勾了勾食指,领头的灰狼这才一步一步挪过去,“呜呜”叫了两声,然后把一具没了头颅的尸体拖到狼群中大快朵颐。
若是此刻有其他人在场,必会被此起彼伏的嚼碎骨头的“嘎嘣”声吓丢魂儿。周允晟却面色如常,拎起和尚的水囊,慢慢往掌心倒水,把黏腻的血液和肉末冲洗干净。
“你受伤了?”子玄听见狼群的嚎叫,唯恐男人出事,立即运转内力快速往回赶,路上发现蒙面人留下的足迹和刀痕,心内越发焦急。
原本用以小憩的空地如今已是尸山尸海,血流成河,更有几根大肠挂在枝头,“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他竟对此视而不见,瞥见男人沾满血点的僧人和脸庞,便什么都忘了,只一心想着对方有没有受伤。
周允晟脊背僵硬了一瞬,扔掉沾了一枚血掌印的水朝和尚看去:“我没受伤,事实上,我现在感觉非常痛快。”他扯开唇角,露出一抹妖异无比的微笑。
子玄这才意识到,他是站着的,无需任何支撑,雪白的僧衣也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划破的迹象。换言之,他毫发无损,满身的血液都来自于旁人。
子玄紧绷的心弦有片刻放松,略微垂眸,这才发现自己站立在半尺深的血泊中,白色布鞋已被染成红色。血泊、残肢、头烦、森森白骨与饥饿的狼群,去时此处还是安静宁和的歇息之所,回时已变成了人间炼狱,而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
子玄猛然抬头,厉声开口:“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你才发现?反应真迟钝。周允晟散漫地答应一声,走到火堆边坐下,继续用树枝摆弄被烧得通红的木块。
子玄深深看他一眼,随即弯腰检査尸体,从一堆血肉中翻找出一块玄铁令牌,上书“公孙”二字。很明显,这些人是日前被灭门的公孙世家的子弟,之所以找上门是为了复仇。
子玄将玄铁令牌合在掌中为这些人念经超度,从黄昏念到午夜方慢慢朝火堆边快要睡着的男人走去,脸上透出风雨欲来的神色。
“你伤势已经大好,毒也解了?”虽是问话,用的却是陈述语气,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男人利用了,这些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想来都是笑话。
“嗯。”既然已经暴露,周允晟也没想着狡辩,他倒要看看和尚会怎么对他。
“这些人都是公孙世家的子弟,找你只为复仇。七门惨案既然不是你所为,为何不向他们解释清楚,非要造下这许多杀孽?你难道就不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受九幽冥火焚烧之苦?余施主,你做错了……”子玄胸中盈满怒火,面上却极为平静冷淡。他救了这人,这人的罪孽也就成了他的罪孽,叫他如何有脸回师门?
这些人是碧云庄和缪家庄的杀手,哪里是什么公孙世家的子弟?湛晨阳此人心思缜密,连暗杀这种事也不忘栽赃嫁祸到别人头上,堪称滴水不漏。然而周允晟却并不打算解释,冷笑道:“我哪里做错?我若是告诉他们七门惨案不是我圣教所为,他们会信吗?我并未杀害他们族人,他们却真真切切地杀死了我的族人,连年幼的孩童亦不放过,这笔血债我该找谁来偿还?”
“冤冤相报何时了?”子玄眸色暗沉地看着他。
“死了便了了。”周允晟举着水囊,仰头狂饮,用袖子随意擦掉唇边水渍,狠戾开口,“我与中原武林的仇怨已经结下,此生无法消除。若我不死,来日必要血染江湖。难道说中原人的命是命,我遗族人的命便不是命?他们死了门人可以找我复仇,我却要退一步海阔天空?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什么杀孽,你也有资格与我谈杀孽?据我所知,你手里的人命可也不少。”这些天路过许多城镇,周允晟细心留意有关于和尚的传闻,对于他在中原武林的地位和种种轶事非常了解。
“然而你杀人,用的都是‘除魔卫道’的借口,把对方妖魔化,便觉得自己不是在造杀孽,而是在积功德了吗?世上哪有什么魔鬼,只有心怀叵测的人,杀谁不是杀,偏要弄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死在你手里的人,果真个个都罪恶满盈?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从未杀错?你这次下山,不也是为了来杀我吗?”说到这里,周允晟讽刺一笑,“中原人果然个个都是伪君子,连你这得道高僧也一样。一面手里捏着无数人命,其中还有不少冤魂,一面又在我耳边宣扬什么慈悲为怀,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每当武林出现动荡,少林寺总是第一个站出来除魔卫道。但那些所谓的魔头不过是利益分配不均之下的产物,若是一人独大,众人势微,那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大家口里的魔头,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湖也不外如是。杀来杀去,又有几个是为了正义?道貌岸然的面具下隐藏的无不是一张张贪楚的嘴脸。周允晟原本对中原人并没有偏见,但在族人惨死后,他对中原武林的仇恨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越发反感和尚的规劝。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你应该对那些中原人说,看看哪个会遵从。否则你以为我遗族是如何被灭的?”他站站起来朝溪边走去,打算清洗满身血腥。
子玄从小接受正统的佛门教育,对男人的话无法苟同,却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对。他回忆生平,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同样握有许多人命,且这次下山正是为了除掉对方。
心脏在隐隐作痛,大脑也无法思考,子玄觉得自己不能再与男人相处下去,否则连思想都会被他牵制。当他确定男人没有受伤的刹那竟为他恢复功力而感到庆幸。他竟然庆幸他杀了那些人,而不是被杀死。他原本不该如此冷酷无情,是非不分,但是现在一切都乱了。
“余施主,既然你已经痊愈,贫僧这便告辞了。”他眼眸低垂,双手合十。
周允晟猛然转身,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诘问:“你刚才说什么?”
子玄竟觉得有些胆怯,好半晌才蠕动唇瓣:“余施主的武功远超贫僧,想来已不需要贫僧照顾。”告辞的话终是没能再说第二遍。
“我很需要你的照顾。”周允晟一字一句开口,“你留下,不准走!”
他如此强硬,目中却流露出绵软温柔的依恋之色,令子玄怦然心动。但正因为这份“怦然心动”令他越发坚定了要离开男人的想法。他是魔鬼,精怪,已然吞噬了他一半魂魄,他必须保住最后那一半,否则必将陷人万劫不复之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余施主,你请珍重。”他退后两步,念了句佛,然后拎起包裹绝尘而去。
周允晟反射性地紧追,却在跃上树梢后伫立不动了,眸色暗沉地盯着那小小的白点消失在远方。
他固然可以将他拘在身边,但强扭的瓜不甜,终是没什么意思。他不但要他心甘情愿地回来,还要让他从此以后再也离不开自己
“子玄,你给我等着!”他哼笑一声,转而朝溪边掠去。
子玄听见那人紧跟其后的响动,原以为要与他打一场才能脱身,却没料他很快就停了下来。快要走出那人目力所及的范围时,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飞掠。他果真不需要旁人照顾,之前挽留得那样强硬,放手却又如此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