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打脸狂魔 下(43)
周允晟仰头看他, 赤红的眼里交汇着震惊、怀疑、悲愤等复杂难言的情绪,他原本以为爱人总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刻来到身边,带他远离苦厄,助他脱离困境,却万万没料到他竟会在向己濒死时选择冷眼旁观。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认错了,但涌上心尖的强烈悸动却告诉他,这人正是与他相依为命的那一个。
他没有时间彷徨,强撑起身体却又狠狠跌落,眼见杀手破开枝叶围拢过来,眼见自己就要晕厥,不得不用力握住爱人脚踝,咬牙开口 : “救我!求求你救我!”
原本我以为这个“求”字永远不会出现在你我之间,原本我以为你总会奋不顾身地救我,然而你竟是这种反应……思及此处,周允晟喷出一口鲜血,晕倒过去。
和尚垂眸,盯着沾满赤红血点的衣摆,眉心渐渐蹙起。
十几个杀手袭到近前,看见伫立在昏暗密林中,仿若一道圣光降下的白衣僧人,目中流露出惊骇之色。他们显然认识僧人,事实上,整个中原武林没人不知道僧人的威名。
他乃少林寺方丈智深大师的关门弟子子玄,拥有万中无一的纯阳之体,最适合修炼少林寺至高功法《密宗大法》。三岁入门,十五岁成就先天,如今才二十有六,武功却已修炼至臻境,仅一掌就击败号称武林第一人的天山派掌门逍遥子,令其卧床将养了好几月才缓过劲儿来。
逍遥子凭一己之力便能血洗半个武林,将之作为参照,可以想见子玄的真正实力。他若有心救人,今日谁也别想取走余沧海的命。
领头那人强忍惊惧,徐徐开口:“此人乃日前做下七桩门惨案的魔头余沧海,吾等奉命取他首级以祭奠枉死之人,还请大师行个方便,他们唯恐子玄慈悲为怀,硬要救助这魔头,于是率先戳破对方身份。
子玄并未细听黑衣人的话,反而把全副心神都放在被抓住的脚踝上。那人即便晕死过去,五指也未曾放松,似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握住他,眼里流转着那样复杂的情绪,令他忍不住心神动摇。他从小修炼《密宗大法》,最是讲究无贪、无欲、无念、无求,心坚志刚,如此方能参悟佛门至高奥义,成就金身。
然而眼下,他素来没有温度的躯体竟渐渐感觉到一丝灼热,沿着经脉,从男人握住的脚踝处一寸一寸往上蔓延,直达心间。
他怔愣了几息,这才弯下腰伸出手,试图把那人的五指掰开,然后似水过无痕一般离去,指尖却在触及男人手背的一刻顿住了。鲜红的血液顺着男人手腕滑落,早已浸湿亵衣,沾满皮肤,还散发出微热的温度,子玄觉得自己摸到的不是鲜血,而是熔岩,令他似被烧灼一般疼痛起来。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掰开男人五指。杀手们纷纷握紧刀剑,等待机会,然而子玄并未像他们猜测的那般离去,反倒把昏迷不醒的男人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朝密林深处前行。
“大师,你打算带走他?你可知道此人是怎样一只恶鬼?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屑,但大师你要知道,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你今日救了他,等于来日造下尤数杀孽,少不得损了自身福缘。”领头的人知道就算与子玄动手,也不能阻止他离开的步伐,只得站在原地朗声劝解。
“既然他已开口求救,贫僧便不能冷眼旁观。你们若是想杀他,待来日他离开贫僧再动手也不迟。”浑厚的嗓音还近在耳边,人却瞬息走远,此等缩地成寸的绝顶轻功,便是两位庄主亲至也追赶不上。
领头人遥望他们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摆手道:“回去复命!”
缪瑞灵得知余沧海被子玄和尚救走,心内大急。世人都道子玄和尚武功盖世,乃武林第一人,却不知余沧海的武功比起子玄和尚只高不低,若是等他养好伤,所有参与绞杀遗族的人都得死。
不,他的伤势不可能好转,断肠散乃世间至毒,无药可解,子玄和尚再神通广大,也救不活一个死人!这样一想缪瑞灵立马恢复了镇定,派遣探子秘密追踪二人行迹。
苍鹭山绵延数十万里,哪怕轻功再好,也无法一朝一夕便离开此处。子玄沿河而下,找到一个山洞,打扫干净后铺上柔软的草叶和藤蔓,把昏迷不醒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放上去。
他握住男人手腕诊脉,眉头再次皱紧。从习武那天开始,他就应帅父的要求不再动念,平日莫说嬉笑怒骂,便是最细微的心绪波动也从未有过,俊美的脸庞似一张面具,始终平静淡然。但今天,在不经意间,他已皱了两次眉头却毫无所觉。
他探明男人体内所中毒素,心脏微不可察地刺痛了一瞬。究竟是谁下此狠手,竟连早已失传已久的断肠散都找了来施放在男人体内,致使他危在旦夕!
断肠散不但能夺人性命,还会令中毒者修为尽毁,经脉俱碎,可说是一点后路也不留。无药可解,无药可解……子玄脑海内反复回荡着这句话,不知怎的,竟觉得浑身的力气在一点一滴流逝。
他强压下剧烈波动的心弦,盘坐在洞口吟诵佛经,等头脑恢复清明才慢慢起身,在附近搜寻草药。毒不可解,外伤总要治。他无法忍受那人浑身浴血的模样。
找齐草药,用溪水清洗干净放入钵内捣碎,子玄走到男人身边, 将他本就破烂不堪的亵衣解下来撕成条状,敷药后用以包扎。男人身上有好几处致命伤口,后心中了一剑,从蝴蝶骨贯穿前胸,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心脏,腹部一条刀痕深可见骨,皮肉红肿翻卷,隐有感染的迹象。如此重上,莫说子玄一个门外汉,便是神医谷谷主来了怕也没有完全救治的把握。
子玄呼吸停滞了一瞬,面上却无波无澜,用最轻柔的动作敷药包扎,然后从包裹里取出一件干净的僧衣盖在男人身上,见天色昏暗,温度骤降,立即升起一堆旺火。
周允晟在昏迷之前已经设置好008,命令它持续不断地抽取能量丝温养自己经脉,以免眼睛一闭就再也无法睁开。夜半时分,他从融融暖意中苏醒,甫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波澜不起的死寂双眸。
爱人正盘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口里低声吟诵佛经。周允晟凝目一望,差点摇头叹息,他竟穿着雪白的僧衣,头顶明晃晃的十二个戒疤,竟守着佛门最高戒律“菩萨戒”,想来此生已无还俗的可能。
和尚?不过一个轮回,爱人竟他妈出家了,还差一点对自己见死不救!周允晟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施主醒了,身体可有不适?”子玄淡然开口。
“哪儿都不适,尤其是这里。”周允晟指了指左胸,然后移开视线,不想看见爱人光溜溜的脑袋。
“可能是毒性发作了,之前施主昏迷不醒,贫僧不好救治,现在施主已然清醒,贫僧这就为施主运功疗伤。”子玄将佛珠放入体内,倾身去抱伤痕累累的男人。
“多谢,大,师。”最后两个字委实难以出口,周允晟语音略微停顿,然后扶着爱人强健的臂膀,慢慢靠坐在他怀内。这个怀抱还是如此温暖,清新淡雅的檀香味将他周身的戾气都化解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而已,待他伤势大好,必要屠戮整个中原武林。
子玄未曾回应,见他连端坐的力气也无,只得一手搂住他劲瘦的腰,一手紧贴在他后背,沉声道:“我现在便为你运功驱毒,你莫排斥我的内力。 ”边说边把至纯至阳的真气缓缓输入对方经脉。
周允晟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一时间竟觉得难以承受,不由闷哼一声。
子玄浑身肌肉瞬间紧棚,马上撤回绝大部分内力,只丝丝缕缕地送入。不过片刻时间,二人便出了满身大汗,薄薄的僧衣早已湿透,摸上去非常黏腻,更有灼热的体温从紧贴的部位传导过来,令人无法忽视。
子玄心神动摇,一不小心就多输了几丝内力,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怀里的男人猛然喷出一大口黑血,额角的青筋因为太过疼痛而识,亦复如是……子玄退开几步,默默吟诵清心咒,而后干涩开口:“施主,沐浴乃私密之事,贫僧实在不便代劳。”
周允晟定定看他半晌,忽而摇头朗笑,笑罢干脆摆手:“行,我自己洗,你帮我拿一件干净僧衣过来。”
子玄如蒙大赦,立即转身离开。
周允晟看着映在水面的余沧海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庞,满是兴味地挑高一边眉梢,而后解开衣带,赤身裸体地滑入。
子玄立在不远处,等男人白花花的身子完全隐藏进水里才快步走 过去,也不说话,把折叠整齐的僧衣摆放在干燥的岩石上就逃也似的离开,脸颊和耳根连成一片通红。
周允晟自始至终用灼灼目光盯着他,待他走远才把头浸入水里无声大笑。
子玄并未走远,盘坐在一根高高的枝杈上,担心男人手脚无力滑入深水区,念几句清心咒便睁眼看一看,越到后面越不知自己在念些什么,脸上不由露出忏悔之色。
然而只需听见男人的呼唤声,他就会抛开一切烦恼纠结,脚尖轻点朝他飞去,垂眸询问:“施主可需要贫僧帮忙?”
“洗好了,抱我过去烤火,头发湿漉漉的,又冷又难受。”周允晟自然而然地伸展双臂,摆出求拥抱的姿势。
子玄面色绯红,眉眼低垂,并不敢多看,弯腰将他抱起,快速行至火堆边。
“帮我擦头发。”周允晟海在柔软的藤草内,鼻端萦绕着溪水的清香和绿叶的涩味,这才找到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把之前换下的僧衣递给爱人当毛巾用。
子玄接过衣服慢慢替他擦拭头发,眼睑始终半合着,并不敢随意抬眸。他修为高深,目力过人,只远远一瞥便已将男人修长柔轫的玉白躯体看得一清二楚。那画面像刻在脑子里一般无法忘却,还不由自主地反复追忆回味。他感觉有某种可怕的念头盘踞在心间,一旦触碰便会令自己彻底失去理智。
离男人越近,即将失控的感觉越强烈,子玄不知不觉加快了擦拭头发的动作,擦了小片刻才恍然想起,自己完全可以使用内力,于是将真气覆于双掌,一绺一绺梳理男人鸦青色的头发。
薄薄水雾从发间逸散,变干燥的头发愈加顺滑如丝,从他指缝间垂落,似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更有几缕钻入男人大敞的衣襟,贴合在他玉白的胸膛上。黑发愈黑,白发愈白,两点红缨隐藏其间,形成强烈的色彩反差。子玄只匆匆一瞥便被刺了眼,亦被刺了心,胸腔内猛然窜出一股邪火,焚烧着他本就脆弱的理智。
他似受了极大的惊吓,连忙抛开男人头发踉跄着退后,双手合十不停念佛。
爱人的指尖在头皮和发丝间来回抚摸,感觉非常舒适,周允晟正打算靠倒在他怀里好生享受片刻,刚往后倾便失去倚靠,重重砸在地上。
所幸他现在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只觉得疼,并无大碍。他支起身体,一面按揉后背一面回头,质问道:“好端端的,作甚忽然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