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文物有执念(183)
袁祈了然点头,由天地星象推演出的时间与日期记载那都是后人所为。
在一切衡量都没有出现时,纪宁的生辰,灜祈定在了万物萌发之刻。
“真是个好时候啊。”
可能是山风吹得太柔,袁祈抚摸柔嫩枝丫,心里有一瞬间对自己耿耿于怀的情敌释然。
他的指尖携着松香,抬手在纪宁蓬松头顶上揉了两下。
“那我今年,送你个特别的礼物呗。”
纪宁说:“可。”
袁祈眉头往旁边一瞥,有点受不了他一板一眼死气沉沉的模样,用手捏住白嫩脸颊。
“宝贝儿,你以前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能不能给老公笑一个呀?”
纪宁被揪起嘟嘟脸,并没有回应他这无礼要求。
袁祈并不知道曾经的灜祈在纪宁生辰这天是怎么庆贺的,但他深得新时代各种浪漫套路,有自己的方式。
虽然此刻分不清现在身处的是帐还是自己的心魔,但起码周围一切都是安全且正常的。
袁祈陪着纪宁在大荒山上玩了一天,钓鱼打水漂嬉戏林间,他给纪宁编了花环,烤了兔子,还剥松果喂给对方,两个人一前一后,捡了落在地上的宽大苍翠的树叶……
傍晚袁祈和纪宁一起躺在山顶平摊的石头上,白天余温从光滑石面返上来,身下暖烘烘的。
“阿宁。”他撑起上半身问身边纪宁,“你今天开心吗?”
霞光染在纪宁脸上,让他冰冷的神情也变得温柔。
“嗯。”
袁祈低下头,肩上长发随之散落胸前,在纪宁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吻无关情欲,只是情之所至的表达。
身后吹来的山风变得凉了,袁祈回过头,目光穿过悬崖下方云海俯瞰众生,心里没由来地想——山中四季如春,灜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地间一切都在掌中。
但当他坐在山顶石头上看着纪宁时,却又能共情这位山鬼。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规矩执行者”,连根草沫都是牢牢束缚不得僭越分毫私心的枷锁,
无尽的时间和孤独中,除了纪宁,他似乎什么都没有。
夜幕如期而至,袁祈将纪宁带到山脚瀑布流下的地方,把人留下后自己又爬了上去。
流水声声,虫鸣此起彼伏,皎洁圆月高悬在瀑布汇聚的尽头。
水花击打在岸上石头,碎成泡沫后星星点点光散射成夜间的彩虹。
“阿宁。”
纪宁听见有人叫他,循声抬头,眼皮微张……只见无数河灯顺溪流滑下,拥簇着将整个瀑布染成金色。
袁祈站在河灯尽头,山风吹拂过他的长发,轻盈长袖轻飘。
他抹了把额头上汗珠,因为一路奔跑呼吸微微粗重,开心朝纪宁笑,懒散地叉着腰问:“开心吗?”
纪宁没有回答,但一双清澈眼睛震动盯着他。
袁祈问:“你这次,可以给我笑一个了吗?”
第八组办公室内,纪宁看着天上的圆月,大荒山几千年的时光中,灜祈并没有教会他丝毫情欲。
他活的浑浑噩噩,像块捂不化的冰,只知道服从。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至今日,他都清晰记得那日那夜所发生的一切,有人送了他一场顺流而下的河灯。
而那个人并不是灜祈。
纪宁垂下眸,嘴角缓慢扬起一点弧度。
蜃楼中,河灯飘至纪宁眼前,灯光入眸,他垂下眼……极轻极轻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要是看不懂可以简单的看成是一场穿越,袁祈进去了蜃楼,遇见了四千年前的纪宁,然后送给他一场河灯,那场河灯让纪宁一直记得。
第161章 袁飞
“握草!”
一直守在电脑前的赵乐霍然起身,差点将蹲守旁边的刘局掀翻。
刘局扶桌沿刚站住脚,怀里手机就跟着响了起来。
他一见来电号码,低头瞟过赵乐和纪宁,端着手机出去了。
“纪组。”
赵乐不管领导刚才动作里的避讳,绕过桌子三两步到纪宁面前,脸上浮现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我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纪宁的注意力从鱼缸里分出给他,赵乐说:“建安市东南角的蜃楼消失了,这是从昨天到现在,唯一一个自主消失的蜃楼。”
纪宁:“嗯。”
赵乐继续说:“在蜃楼消失前,袁祈曾经进去过。监控显示,他不仅进去了,还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在他出来之后,蜃楼就消失了。”
他的话音刚落,刘局接完电话后健步如飞冲进办公室,焦急问:“袁祈呢?去哪了?我打电话给他一直关机,现在各个部门都在找他,赶紧让他回来。”
袁祈刚才一系列的行为已经在各处传开,给了解决当下困境希望的曙光。
赵乐没说话,纪宁神情淡淡盯着鱼缸里的鱼。
刘局两句话都没踹出个屁,忍了一晚上的耐心终于告罄,忍不住爆发。
“你们一个两个别给我装哑巴,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在这里给我装聋作哑,袁祈呢?!他究竟去哪了!”
这一通怒吼对赵乐和纪宁根本没用,他又转成了思想觉悟批判。
“你们平日里拿着纳税人的工资,现在遇见事就给我一问三不知,故意隐瞒是吧!你们这个态度,往小了说,是思想作风有问题,往大了说,这是弃国家安危和社会安定于不顾!”
赵乐离他最近,首当其冲被喷的刘海都飞起来了,头皮都湿了一片,他用手挡着,偷瞥纪宁,对方果不其然并没有把刘局这通狂风暴雨放在眼里。
赵乐经常佩服纪宁这“选择性耳聋”的能力。
刘局两只眼睛被气的一样大,瞪着俩油盐不进的人呼哧呼哧大喘粗气。
“不想干了就滚蛋!文物局也不缺你们这几块货!”
脾气发了,重话说出口,但眼下却没有“情商高”的袁祈给他台阶下。
刘局就像被晾在舞台上唱独角戏的角儿,任他多慷慨激昂台下观众都没有半点反应。
纪宁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眼,赵乐又只在意纪宁脸色。
刘局如今切实能理解局里迫切想要袁祈顶替纪宁的决心,心说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他再也无话可说,气的摔门而去。
办公室门砰一声关上,空气被刚才那场咆哮吼凝滞着,赵乐眼珠转了圈,确定一切偃旗息鼓后凑近纪宁,在一片寂静中问:“纪组,我们需不需要把袁祈找回来?你看小刘脖子都气粗了。”
袁祈身为目前唯一从蜃楼中活着出来的人,他的价值对于人类来说不亚于长生不死药的配方。
赵乐知道其中重要性,但也同样明白这种重要性不一定是福还是祸。
不知道刘局后来是怎么跟上边解释的,警局那边调取天网开始铺天盖地寻查袁祈踪迹。
不过奇怪的是,袁祈从蜃楼中出来后,就好像料到会有这样“狂热”的后果,走的所有路线都故意避开了明显摄像头。
没多久后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眼中。
这让上边一时间慌了,刘局更是差点以死谢罪。
外边闹得鸡飞狗跳,失踪的袁祈悄没声儿的摸进了博物馆。
博物馆墙边有颗千年银杏,这个地方的摄像头经常被树挡住,这么多年来没人提出,也就没有人去完善。
袁祈晃开侧门员工通道的缝隙,钻进一层里的青铜展馆。
展馆的卷帘门落着,袁祈从兜里摸出细铁丝轻车熟路撬开,并没有惊动警报器。
博物馆八点才开门,七点半会有保安交接,在这之前,没有人会看各个馆内监控,他是安全的。
袁祈钻进展馆后走到一尊青铜小鼎前,玻璃罩子内射灯照在鼎身光线柔和,云雷纹清晰可见。
奔波一天,他靠着玻璃柜疲惫坐下,将整个人嵌入监控死角。
“好久不见啊,小飞。”
他的声音不大,在封闭馆内荡起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