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文物有执念(182)
赵乐轻轻说:“外边已经这么乱了吗?”
“小赵啊。”
刘局眼见这办公室走的走,发呆的发呆,努力朝赵乐身边凑了凑,脸上一紧尽力摆出了一副“和蔼”表情。
“你们有什么头绪了吗?袁祈刚才去哪了?”
“还有纪宁,以往那些小案件你都解决的十分迅速,怎么这次情况紧急,反而淡定起来了?”
纪宁觑了他眼,清淡说:“找到白玉京,一切都会解决的。”
刘局:“那赶紧去找啊,还愣着干什么?”
纪宁:“袁祈已经去找了。”
刘局:“……”
“那你倒是也想想办法!”
纪宁:“我没有办法。”
袁祈开车从局里出来,没多久就被堵在了路口,前方清一色的汽车屁股红灯,一望无际,最尽头路口能隐约看见交警穿着绿反光条执勤装在现场指挥。
他看了下表,正好是凌晨三点,按理说这个点又是这条路,不应该有这么大车流。
袁祈降下车窗,旁边司机正好下车抽烟透气。
“大哥,前边发生什么事故了吗?怎么这么堵?”
“不是事故。”
司机扫了眼他车标,抬头指指东南方模糊能看见的蜃楼。
“大家都是为了躲这个,不敢走那边的路,所以全挤到这里来了。”
整个建宁市的交通压力现在都往远离蜃楼的方向倾斜。
“哎,我这有。”
袁祈瞥见他手里烟抽完,立刻掏出自己烟盒递过去,自己叼了根在嘴里,点上问:“为什么要躲这个啊?”
“兄弟你不会不知道吧。”大哥抽着他给点的烟,话也多起来。
“这都传疯了,但凡靠近这东西,人就会被吃,瘆人的很。我媳妇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住我们楼上那家,刚上初一的小男孩,就在刚刚,被这东西给吃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警察去现场连根毛都没找见,两口子在家哭天抢地,整栋楼都能听见,可有什么用,没有用啊,人找不回来了。”
袁祈惋惜“哦”了声,弹了弹手里烟灰,“这玩意儿出现一天了,确实不正常,听着也跟山海经里的妖怪似的。”
“哎,你还真别说。”大哥道:“网上有这么传的,连政府都认了。”
“你没见手机刚才发短信提醒,说是恶劣气候原因不明,让大家都归家锁好门窗,两到三人一起,避免落单……其实还不是怕人又无缘无故失踪。”
说着,他嘴上吊烟,两只手拿出手机翻出短信给袁祈看。
袁祈一直开车,还真没注意消息,看样子是不断攀升的失踪数量让上边人彻底慌了。
他扫了眼,见四下都是被堵在这里的车和下车透气的人,看这模样得几个小时才能疏通,于是改了主意。
袁祈把烟掐了,解开安全带下车。
“哎,你去……”
站在袁祈车边的大哥一抬头,就见这人弃了车,穿过旁边车的前头后尾跑了。
而他跑的地方,正是蜃楼的方向。
第160章 三百年前的生辰
越往东南方走,人声越少,路上车流渐消,等走到蜃楼周围时,街上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冷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袁祈身上隐隐冒出热汗,将大衣扣子敞开。
以蜃楼为中心附近十米都已经被警察清场,高大壮观的虚幻景象悬浮头顶,在月光和路灯之中,是一种破碎的壮观……
袁祈刚刚靠近,树上警报器上的红蓝光开始疯狂转动,机械声刺破夜空,高声提醒:此处危险,请您赶紧离开!
警报器那边连接着值班人员,第一时间就发现有人靠近,不稍片刻附近监控传出人声,示警离开。
袁祈对着镜头亮了下证件,在刺耳警报声背景音中又跟对方聊了两句,对方只是最基层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这里的蜃楼是一座雄伟高山,不知道来自祖国的哪一方。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立体投影仪,中间最清晰,树木繁茂青草茂盛,野鹿兔子在溪边饮水,连嘴角绒毛都看的清楚。
顺着溪水再向上看,尽头是一泻瀑布飞流直下……
再往上,轮廓便与夜空相融。
袁祈盯着面前高山,觉着眼熟,这一切似乎跟纪宁桌上鱼缸造景一模一样。
在他发现这一点后,耳边警报声就如潮水般褪却,最终汇成一线嗡鸣。
袁祈双目失焦,耳边监控员大喊也听不见……
他就在镜头的注视中,犹如先前失踪的所有人那样,缓慢走进蜃楼。
再次回过神时,袁祈发觉自己置身于刚才看到的山中。
他左右环顾,竟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风吹动耳畔发丝,溪边喝水的鹿听见声响警惕竖起耳朵,跟他对视一眼,看清来人后又放松四肢继续低头喝水吃草。
袁祈心里刚说了句“傻鹿”,又发现吃草的兔子主动蹭到脚边嗅了嗅,低下头用三瓣嘴开始细细啃他脚趾。
袁祈脚尖传来痒意,抬脚躲开,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青衫垂足,墨发垂肩。
他张开双臂左右看了看自己轻飘的长袖,对于这副模样竟觉似曾相识。
兔子又跑过来啃他指尖,袁祈弯腰拎起抱在怀里,走到溪边看自己倒影。
这张脸跟他原先有八分相似,剩余两分的出入不在五官而在气质。
袁祈长得好看,帅气,但眉宇之间是狡黠精明,红尘万丈中身上染得是俗世尘埃。
可河水中这张脸,让人一看就知道并非凡人相,那是悲悯众生的仙人之姿。
一模一样的脸,却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
袁祈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知道这应该就是纪宁一直心心念念着的灜祈了,扯动唇角无声息笑了下,那张脸上就沾了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心底发酸地想:有什么好看的,七尺男儿一头长发,娘不唧唧。
袁祈打量四周,提起衣摆在河边坐下,不知道自己这次进的又是什么,是帐、是幻境、又或者是自己的心魔。
他当做撸猫一样有一搭没一搭抚摸兔子光顺皮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又该往何方。
青草被踩踏的沙沙声引得耳骨微动,兔子一惊,竖起耳朵蹬出他的怀中逃窜离开。
袁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走来的一片阴影笼住。
清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说要陪我过生辰,还作数吗?”
袁祈抬头,见少年模样的纪宁站在面前,眼前顿时一亮。
纪宁的表情一如既往漠然,甚至比两人初见时还显得无情,漆黑瞳孔一瞬不顺盯着他,却没有丝毫起伏情绪,露在外边的皮肤在脉脉阳光映照下像是泛光瓷器,袁祈闺蜜心墙抓住他手,下意识回:“算。”
纪宁盯着他,觉出面前人跟平常不太一样,可他不懂这种感觉,也没有表现出心底转瞬即逝的疑惑。
袁祈拉着他手站起来,心虚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考虑“纪宁生日”这个问题。
这人诞生于远古,存活于无垠时光,以至于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他的诞生之日。
袁祈犹豫了下,心想反正自己现在顶着灜祈的皮,舌尖舔湿下唇,试探问:“你的生辰是……”
纪宁:“今日。”
袁祈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问出这么没有诚心的问题纪宁会生气,偷瞥对方,没曾想那张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死一般的沉静——
袁祈一怔,恍惚间有种感觉,这人是纪宁,但比起自己记忆中那个,少了活生生的“人气”。
纪宁见他真的记不清了,拉着他手沿山路向上走到山顶,指着齐寿松刚萌发出来的转轮春芽道:“你说过,齐寿松发芽之时,就是我的生辰。”
现在,齐寿松发芽了。
大荒山的季节限定模糊,随灜祈心意改变随意改变,但齐寿松天生地养,春发秋落有自己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