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65)
他又想起殷辞一言不发望着自己时眼睛,感觉自己再这么憋下去就要疯了。
江子陵在这时赶了过来,鼻孔朝天把一摞书扔进他怀里,和他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拿好你的话本——”
他背着人把东西装进乾坤袋,看见江子陵这个睚眦必报的样子不由勾了下嘴角:“小气。”
“你说谁——”
“公子,宫里送来一份您的请帖。”跟在江子陵身后过来的还有个宫里来的内侍。
容不念扬了下眉:“请帖?”
什么样的请帖还能送进宫,再特地派人送过来?
送来的人没说话,躬身递上了请帖。
请帖外边是很常见的样式,只写了他的名字,右下角还有朵从没见过的花,细闻下还带着点清淡的香气,随着动作钻进了鼻子。容不念接过来却没端详出个所以然,只好等着后边两人走近了再拆看,倒是江子陵看一一会儿之后惊呼出声:“第一楼?!”
容不念疑惑的抬眼:“第一楼?什么第一楼?”
“第一楼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江子陵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
容不念:“……”
他索性不再去看让自己闹心的人,低头拆开了请帖。请帖并不长,入目就看到纸面上那排秀气烫金小楷和落款的名字。
三日后有意邀君至楼中一叙,古月。
容不念抬头的时候身后两人也终于走了过来,他扬了扬手里帖子:“谁知道第一楼?”
“第一楼?是我知道的那个天下第一楼吗,要是那个的话我就知道,”子路大步走过来,好奇的说,“第一楼怎么了么?”
“没怎么,就是收到张请帖。”
那张请帖被他晃得刷拉刷拉响,殷辞脚步一顿,原本低敛的眉目也在一瞬间看向容不念手里的纸张。
子路也是一愣,随即看向一旁的江子陵:“嗯?小师叔怎么会收到第一楼的请帖?”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自己啊?”江子陵还是提起他就没什么好脸色,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
子路也拿过来看了看,眉头紧皱:“古…月?这不是第一楼的花魁吗?”
他这句话一出,周围的空气更安静了些,就连容不念都有点不自在起来了,难以置信道:“什么?花魁!”
“嗯,”子路点点头,用手摸了下外边那朵小花,“这名字和请帖的样式都对得上,除了第一楼也不会别的地方可以把请帖递进皇宫里,只是我有个疑惑,”他转而看向容不念,“小师叔怎么会认得……第一楼的人?”
容不念:“……”
旁边的江子陵发出一声嗤笑,容不念下意识朝殷辞的方向看了眼才看向江子陵,恨不得现在和他打一架。
他收到请帖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问题是第一楼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按理说慕容殊的委托是直接递到天玄的,他们出来试炼也没有张扬,到了帝都就进宫,宫里的人都被吩咐过不会走漏消息,那这个第一楼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就值得让人琢磨了。
看小师叔一脸迷惑,其他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子路匆忙开口给他说了下第一楼的来历。
作者有话说:
容不念的困惑时间
第76章 众生相
这个第一楼是两百年前开起来的,全名叫做天下第一楼,达官贵妇的生意两头做,楼里面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只要钱给够,什么样的美人儿都能给客人找来,自开张以来迎的是八方客,硬生生把这门生意做成了百年老字号,连花魁的名字都是代代留下来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坐落的地方不太热闹,传言说是因为最开始那个老板不屑与别家的花红柳绿一起挤生意,这才自己做主把店开到了京郊花木最繁盛的那一片,春夏时候周遭碧柳成荫百花齐放,倒是别有一番幽雅韵味。
不过这是在那些去寻欢作乐的普通客人眼里,同是天下第一楼,修道人口中它的作用可不止如此。
降妖除魔,打探消息,寻欢作乐,排忧解难,甚至雇人行凶,第一楼好像没什么做不了的事情,只要客人给得起报酬,第一楼向来先收报酬后做事,事情办完之后就会附上一张信笺,边角处就是一朵带香气的花。据出来的人说这报酬又好像没什么规律可言,全凭第一楼定。这报酬可能是万两黄金,也可能只是一株罕见的花草,还有可能需要来人拿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换——但绝不会要人给不出的东西。总而言之,第一楼的要价看似无理可循又出奇的合理,但这副做派放在万事循序的玄门中未免显得太过扎眼。
第一楼的名号就像它华丽的外表一样,吸引人的同时隐约透出危险,要不是走投无路的话,一般是没人愿意和它打交道的。这么久都没人能摸清楚它的底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第一楼的老板踪迹成谜,至今都没人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是何身份。
听到这儿,容不念才算是明白过来了,于是他指着边角的那朵小花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很有可能不是花魁的意思,而是那个什么第一楼老板的意思?”
子路一脸难色:“按理说这位花、古月姑娘不应该知道我们的行踪,但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没人接触过那位……小师叔还是小心为妙。”
“我也觉得你最好斟酌斟酌,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只给你一个人请柬,这本身就很有问题,”江子陵仍然臭着一张脸,能把关心的话说得像骂人,“更何况你这么脆,修为也等于没有,真要是碰到什么了连盘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殷辞站在一边没言语。
“哦,这样啊……”容不念余光扫过他的表情,随即不甚在意的把请帖折了起来,刚刚那位送信的大哥很有眼色地站到了一边,容不念走了十几步才过去,“大哥您能和送信人说上话吗?”
“这……奴才只负责送信,和宫外的贵人是万万搭不上话的呀!”
送信的人显得很惶恐,不过容不念本来也没想着能走通这条路,只是借此机会让另一个人先开口罢了,因此也不气馁,还好声好气地安慰送信人:“没事没事,我就随口一问,那请问这个第一楼具体怎么个走法儿啊?”
“哎呦,这您就更是为难奴才了,”内侍的脸快要皱成个苦瓜,“奴才常年待在宫里,哪能知道这——”
“哥哥,我知道。”殷辞不知道什么踱步过来,只用五个字就打发了苦瓜脸,看起来脸色不佳。
不过现在容不念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
殷辞抿抿唇:“哥哥,再给我……”
“再给你点时间——”容不念拉长声音,妥协似的瞥了他一眼,“好吧好吧,你说的,那就再给你点时间,不过你最好趁着这段时间把事情原原本本捋一遍,否则……”他在殷辞突然亮起来的目光里握了下拳企图达到威胁的效果,“连本带利一起算!”
殷辞怔了怔,突然笑出声:“好,否则任由哥哥处置。”
“你呀……”
自从在容不念面前多了重城主的身份后殷辞就很少再笑,即便笑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容不念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他笑得这样开心了,此刻看着殷辞眼底阴霾散去,容不念心里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能怎么样呢?
在这之前容不念都是生气的,因为对自己身份的不确定和殷辞飘忽不定的回答,可这些郁结都在看见殷辞一路上因为他而惶恐的瞬间烟消云散。但殷辞误解了他的沉默:“哥哥想去吗?”
容不念被他问得一怔:“嗯?去哪?”
殷辞顿了下,似乎不太情愿说出那个名字:“第一楼。”
“啊,”容不念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只是语气里掺杂了点违心的期待,“要不……去看看吧?毕竟是花魁啊,再说了,冲我来的我也不怕,这不是还有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