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45)
容不念走进去看着他,无意识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
早该想到的。
其实从一开始殷辞展现出和身份并不相符的实力容不念就应该警觉的,但他偏偏视而不见,心里认定殷辞不像是会撒谎的人,掩耳盗铃自骗自。
话都说到这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可殷辞偏不按常理出牌,反而抬头问道:“哥哥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容不念原本还在想刚刚听到的话,猛地被他这无厘头的话砸的一懵。
“是永乐县,一座……可以说是存在也可以说是不存在的西南小城,”不等他回答,殷辞就自顾自答到,“之前有人告诉过我,说这世上最厉害的幻术从来不在于施术者能把东西做的多逼真,也不在于能做多大,重要的是要做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明知道是假的,但却找不出破绽来,最后心甘情愿的信,这才叫真正的幻,他还说,要是我什么时候做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出师了。”
容不念原本还在想刚刚听到的话,猛地被他这无厘头的话砸的一懵。
“什、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殷设套——
第54章 造恶业
幻术。
这两个字轻轻巧巧的落在容不念耳朵里,效果却不亚于惊雷,他张开嘴,只觉得自己的声音艰滞干涩:“你……说什么?”
殷辞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似乎铁了心要把话说明白:“没错,这座永乐县就是个幻境,自秦家出来到了这里,这一个月,从头到尾都是我算好的,从你踏进官道的那刻起,你就在幻境里了,”他居然还勾了下嘴角,一副占到天大便宜的样子,“一个月,我只求这一个月,以后如何我都甘心。”
“为什么?”容不念不解道。
“只是为了让你留在这里,哥哥。”
他抬眼去瞧容不念,眼神却忍不住躲闪。
真到了这时候,容不念反而冷静下来,他后退一步打量着“殷辞”,似乎想要仔细看看他:“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之前认识吗?”容不念顿了下,还是带上了称呼,“城主。”
听见他的话,殷辞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接着面露伤色,“可惜现在看来,我还是没能出师,哥哥可真是不好骗,”殷辞低头苦笑了一声,“哥哥先进来吧,现在还没入暑,晚上的风到底凉些。”
他顺着殷辞让出的路进了屋,两人一时谁也没说话。
就着这会儿的闲隙,容不念终于发现了心里那点隐约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他醒来时山下还没过年,就算自下山算起也不过月余,怎么到永乐县就赶上了年年秋收才办的庙祭呢?除非有人模糊了他的认知,要他认为待在这里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笑起来,怪不得殷辞总是说不要贪凉,原来天气是真的还没有暖和起来啊……要这么算起来,殷辞真的没有很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不论是他那身深厚的修为还是面对鬼物时若有若无的杀气,都不是一个饱受欺压的小鬼族能有的。
还有……那次他从结界醒来时子路怪异的表现。
自己该是有多迟钝,才能忽略这一路上殷辞故意露出的破绽和子路的欲言又止。
容不念笑得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殷辞还是听到了。
“哥哥,我……”他站在原地,表情很难过,但还是没敢多说话。
看见殷辞这样,容不念就更疑惑了,按理说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挂名弟子和大名鼎鼎的不夜城主待在一起,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害怕才对啊,怎么到了殷辞这里就反过来了。
于是他问道:“哥哥是谁?”
“哥……”
殷辞只叫到一半就噤了言。
奈何容不念刚才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这位城主一路上的表现,他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个差不多——殷辞口中的哥哥大概就是他原身了。
本来便宜原身的桃花债归结不到自己头上,但现在看着殷辞满脸为难的样子,容不念突然生出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似曾相识。
“哥哥就是我,”这话与其说是问题还不如说是回答,“你心心念念的哥哥就是我,不过我不记得你了,你一直在找我,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方便表面身份,所以就用了殷辞这个身份来接近我,但是我想知道——哎哎哎你别哭啊!”
话还没说完,殷辞就先红了眼圈:“不、不是的,哥哥我……”
他胡乱的否认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他是在解释什么,反倒是泪流得越来越凶了。
他已经过了哭闹着要糖吃的年龄,更何况再见以来他还没在容不念面前这么失态过,可他越是想克制,情绪越不受自己控制,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一直压抑隐藏的情感都喷发出来一样,最后呼吸都有些紊乱。
“我不是,我只是……”
他这一哭,倒叫容不念手足无措起来,之前只把他当做受欺负的小鬼族殷辞还好,现在知道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其实是那个冷厉阴沉的不夜城主,而且哭起来还停不下来,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被冲了个一点不剩,容不念舔了下嘴唇,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哎,你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殷辞眨了下眼,哭得更凶了:“哥、哥哥……”
容不念见他这样,头都要大了,他这是尚不知道自己哄人的功夫千八百年都没什么长进,一张嘴就是同一句,先递帕子再哄人,这套路一变不变,勾的人更难受。
“……”
殷辞什么都没说先哭了半天,最后也是定了亲自把他送到帝都和子路他们会合,人到了他就走,绝不拖拉。
说这话时殷辞还抽着鼻子,容不念看了他半天,纵有千般理由也只好点头。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入睡前容不念还在心里叹气,好像遇到殷辞开始他就没有成功的套出过什么话来,无一不是败在对方比棉花还软的态度上。
容不念已经睡着了,也就没有看到在深夜里凝视自己的人。
其实决定带人到这儿之前殷辞就料到了现在的局面,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足以应对所有的情况和盘问。但事实证明无论他设想过多少次分别,等到真的听到容不念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是难过到无以复加。
也不是没有起过更龌龊的心思,想要使手段、弄心思,哄着骗着把人留下来,可是不行啊,如果他真的自私到把容不念留下,那才是真的辜负了他的美好未来。
他不愿意,也不舍得,所以即便“那个人”没有来,他也会解除这个幻术。
刚刚说的话里有一句确实是真心话,不管他等了多久,有多少期盼,他也只求这一月,有了这段日子,要他干什么都甘愿。
“哥哥……”
一句低声的呢喃消散在夜色里。殷辞以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抱腿蹲坐在一边,这是他作为“城主”后再也不会展现出的一面,乍一看就像是只防备宝物被偷走的小兽,显得狼狈又倔强。
在遇到容不念之前,这是他在“圈”里最常见的状态。
他从没有和别人细说过那段日子,因此先入为主的以为容不念并不清楚他之前难堪的生活,也就不得而知有很长一段时间容不念为了让他好好睡觉都做过什么小动作。
可有些事情就算不知道,也依旧会因为想到那个人开心的弯了眉眼,只需要想到他的名字,心里就像吃到蜜一样甜。
——
第二天,殷辞如约和他一起出了永乐县。
说好把他送到帝都就离开,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等他们到帝都时,却赶上了另一出大戏。
作者有话说:
副cp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