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20)
他说着就要往外“请人”,一边立即又手疾眼快的下人来接过了秦安。
容不念看在眼里没做声,和殷辞一起顺着秦诺的心意往外走:“子路,走了,去吃饭喽——”
“哎,师叔——”
他虽不甘心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只是出院门前仍不死心的往回看了一眼,他俩注意到子路的动作也跟着回头,却正好看到了下人把秦安半是拉半是拖的请进了屋。
子路大概是他们这届弟子里最心软的一个了,看见这幕当时拳头就硬了,好悬没有直接冲上去理论。
好在出了院门就是转角,还没等子路的火真正拱起来,身后的人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一出院门秦诺就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甚至还有闲心对他们介绍起了当地的风土人情。
子路被这么一闹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更别说和人闲聊了,殷辞更不必说,他平时连子路都太搭理,所以路上全靠容不念瞎咧咧,而他也不负众望,硬是凭着还没记全的《家常菜大全》和秦诺聊了个有来有回。
不管他说什么,容不念都能绕回吃食上来。
到正厅的时候秦诺的脸色都有点不对了——他自诩名门之后又不喜和人交流探讨,因此学术之余难免有些顽固迂腐,平日里信的是君子远庖厨,现在听仙长说起杀猪宰羊毫不心软,多少心里有些不同意,但碍于情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叫人赶紧端菜上桌好堵住这位“荤素不忌”仙长的嘴巴。
也不知道是厨房里一直备着还是人手够多,他们才进屋饭菜就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容不念坐在拉扯了好一会才定好的位置上等菜齐。
秦诺看着几个人明显意动的眼神,脸上也带了点讨好的笑意:“三位仙长见谅,时间仓促只能做出这些了。”
容不念也跟他客套:“您客气了,这些就足够好了。”
这话不假,菜确实是好菜,连餐具都很讲究,一水儿的琉璃盏象牙箸,差点儿让他以为自己这是在什么皇家别院里。
“对了,”容不念夹了一筷子青菜碗里,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秦诺,“方不方便问一下秦公子和亡妻的关系如何?”
“嗯……”听见他这么问,秦老爷的笑立刻僵在脸上,“仙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难不成那秦姑?”
容不念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放下筷子道:“哦,她们确是一人……”
“那仙长——”
“但您也不必担心,”看见明显紧张起来的秦诺,容不念笑了下安抚他说道,“有我们在定不会叫鬼物再伤镇上一人,这么问是因为见到这鬼物时发现她已经神志不清,行事全靠本能还不忘说要找秦安报仇,所以想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吃了颗定心丸,秦诺连呼吸都轻快几分:“哎,仙长不知最毒妇人心啊——”
子路皱着眉:“何出此言?”
“长辈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您请说——”容不念拍了他一下,又扭头看向秦诺。他这动作太连贯,以至于错过了因为他刚才的话神色瞬间阴郁的殷辞。
“我儿若不是因为遇到这毒妇,万万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啊……”故事还没开始讲,秦诺就先哭得声泪俱下,而容不念他们也秦诺的讲述里听了一个病弱书生和浪荡农女相爱相杀版本的故事。
“所以各位仙长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把这鬼物捉住啊!”
听完秦诺的话,容不念和殷辞都没什么感觉,只有子路半晌都没说话,回到客房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为了秦诺嘴里的故事感到愤慨还是担心同门的安危,直到快打更的时候才一骨碌爬起来问道:“师叔,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我们真的要把秦安交给秦姑吗?可那样不就是害了秦公子吗?她那样的人,那么凶残……”
秦姑也不全然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说好的三天,结果到了镇上秦姑才说时间从落地开始算,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子路当时就想反悔,无奈人质在秦姑手上,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这时候听了秦诺的讲述更加确定秦姑不是好人。
容不念被他晃醒,迷迷糊糊回他:“秦什么秦,院子里那个要真的是秦安那她那么凶残还用得着你找?”
他还特地拉长了声音。
“什么?不是秦安!”这回子路时真的惊到了。
“嘘,”容不念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继续趴着,“是不是的明天再说吧,先睡觉,待会儿就知道了。”
“这又是为什么?”
“我找了外援,一会就来。”
他下意识就以为容不念叫了天玄的人来:“师叔什么时候叫的人?来的是哪位师叔啊?不是说历练不许找——”
“是秦春雨,子路行行好,我是真的困了,我就睡一会儿”容不念自伤好后就格外嗜睡,一整天不睡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蒙在了杯子里一动不动。
“什么?师叔师——”子路越听越疑惑,正要伸手要个解释时却被一边伸出的细竹似的手拦住了。
子路一怔。
“哥哥说他需要休息了。”
屋里上了灯,但殷辞说话时隐在一片光没照到的地方,仿佛整个人都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郁郁沉沉,再加上他一贯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居然让子路心里生出一丝惧意,等他反应过来时手已经不自主的收了回来。
……
之前子路还在纠结殷辞说帮手是谁,这下好了,直到他入睡前想到的都是殷辞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殷辞,又名 殷·夜猫子·黑夜探照灯·哥哥守护者·睡眠质量捍卫者·辞
哈哈哈其实子路睡不着就是因为第一次听见相爱相杀的故事被震惊了,简而言之就是孩子头一次下山就被爱情小说惊到了。
第25章 贪心起
因为惦记着容不念说到一半的话,子路前半夜都没怎么睡好,一会儿梦到秦姑来报仇,一会儿又梦到殷辞凶性大发要伤人,硬生生把自己睡出了一身冷汗,外面刚刚打更就坐了起来。“呀—是谁?”子路吓了一跳,手立刻就摸上了剑柄。
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睡不着,原地坐了一会儿后正要起来倒杯水喝,结果扭头就看见门口坐着个黑乎乎的人影,就着窗棂外的光子路终于看清了门口的人,顿时诧异道:“殷,殷辞?你没休息吗?”
“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殷辞这声应的格外低沉。
“不是我说啊殷辞,”不过子路并没有想那么多,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坐到桌边,“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吓死人了。”
“抱歉,哥哥在休息,”殷辞眼神落在里间的床上,顿了顿低声解释说,“守夜。”
得亏他们相处过几天,也算了解殷辞一贯的说话风格,这要是换个人来恐怕都摸不清楚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子路喝了口水,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哎,你守的什么夜啊?”
自从他被小师叔带在身边就黏人黏得厉害,恨不得变成个小尾巴粘在他小师叔身上,怎么这时候自己跑到门口孤孤单单的蹲夜去了。
殷辞摇了下头,“没什么。”
子路在千机山上私藏的话本最多,看见殷辞这么反常的举动瞬间脑补出一场大戏,不禁扬高了声音:“殷辞,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结果他说完话一抬眼就看见殷辞没什么温度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位师兄,哥哥在休息。”这语气说不上威胁,但也绝对算不上温和。
嘶——
子路瞬间噤言,他之前就差点儿因为这个眼神做噩梦,结果一醒来还要被殷辞直勾勾的盯着看,待遇也从“师兄”变成了“这位师兄”,这份痛苦可想而知。他略微崩溃的握着佩剑,心想殷辞这是搭错了哪根筋,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