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30)
秦诺经她一说似乎也想起来什么,退步间嘴唇翕动,双手撑在身前苍白无力地反驳:“我没有,我……”
秦春雨不甚理解的看着他,甚至还歪了下头,“好,原来我们受过这么多苦难你都想不起来了是吗?那我帮你想想——”
“哎——”
“秦春雨!”
“哈,我……”
谁都没想到说完这句话的秦春雨骤然发难把人推到了墙上,三寸红甲深深地陷在他脖颈的血肉里,秦安说话顿时只剩下气音。
惊慌只是一瞬,殷辞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只在容不念即将冲出去的时候拽了下他的袖子。
容不念动作一顿,人也跟着冷静下来,要杀早就杀了,哪里用等得到现在,秦春雨现在的模样,无非是怨气无处可发想说出来而已。想明白的容不念又一把拉住正往前冲的子路。
一边是推他进火坑的“父亲”,一边是受苦受难的妻子……秦安刚醒来本就迟钝些,现在跟在身后更是一脸为难。
他们几人心思各转,秦春雨却还在揪着秦诺不放,要个说法:“你拿人命铺的路,也能睡得踏实?你也是没办法,什么叫你也是没办法!你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神魂有异,打一开始就存着这个心——”她声音尖锐近乎刺耳,“那可是你的儿子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也养了他二十年,秦诺,你是什么恶鬼投胎?”
秦春雨立在原地,仿佛真的是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秦诺现在说不出话来,即便能说话,他也不会回答。
“春雨……”秦安往前迈步,扶住了她的肩。
“长生,他怎么能这样?他那样对我们,那样害你,他怎么睡得着!”许是气急,她肩膀剧烈的颤抖,说话竟然还带着明显的哭腔,“他和我说只要我不生这个孩子,只要我从此不说这件事从此离开厌岭,就放你回去,就放我们走,我信了……可我后来才知道,他竟然也拿这个威胁你,要你自愿抽魂进阵法才放了我,他怎么能这样,你可是他的孩子啊……”
秦安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一如回忆里那样温和:“不哭了,都过去了,现在都已经不疼了啊……”
“我以为只要我放弃这些,就能换回你,可是他说话不算话,他骗我…我怎么那么傻,你进阵法之前和我说放心,我怎么就没听出来你是要去赴死……”她哭得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哽咽不能自己。
他们曾经说过要在孩子出生后重新成一次婚,这次男嫁女婚,换她背着新郎下花轿,好好保护她的意中人。那时候秦安笑着握住她的手,把同心结交到她手里,和她说放心。
没想到最后,秦安和她说的还是这句话,要她放心。
他们也是拜过天地,立过誓约的,可惜天道无常,命运弄人,她赶过去时只来得及看到被抽了魂的秦安和人面兽心的秦诺。
再醒来时就是无止境的折磨,原来的秦春雨因为私会马夫被沉塘,而真正的秦春雨面目全非,被关在地牢里做孕育婴灵的温床,和她的意中人隔着一道厚重的石墙。
再见即诀别。
作者有话说:
秦诺:我做错了什么!
容不念:是人不干人事!
第37章 贪心起
初见时凶神恶煞的秦春雨抱着秦安一叠声的喊长生,像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家人。
秦安刚醒来时还算灵便,可时间一长就越发显得痴痴呆呆的,眼神空洞不说,就连话都说不太利索了,行为举止全靠本能,倒是和一开始的秦姑有些像。
这个过程快得不像话,只短短几息,秦安的身影就快看不清了。
他们在一边看着,都慢慢地觉出点不对来——秦安的魂魄原本就是被生生抽出来的,留下的魂魄不全,本来就是靠着阵法强留在世上的,阵法一散,生魂也不能长久存在这世上。
其实这时候他对外界的反应已经很迟钝了,但每次他听到秦春雨的声音都会拍拍她的背,说一句放心。
子路是最先撇过脸去的,容不念也不忍再多看,想给这对有情人留点空间出来,只有殷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一屋的静默里注意到有人在偷偷搞小动作。
“你做什么。”殷辞大步越过碎石,站在了秦诺面前。
“我我我——”
“我我我,我什么我,你又不是公鸡,打什么鸣!嗯?”容不念没好气地跟着走过去,眼尖的看见他手里握了一截香,“这是什么?”
地上还有一小摊香灰,那香应该点了有一会儿,现在秦诺手里只剩下巴掌大一截。想来燃起来无色无味,这才没被他们发现。
秦诺眼睛四处乱转,心虚道:“没什么,我这是……”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话,反倒被一脸愤懑去扒香灰的子路先截了胡:“这是难香,你在找同伙?!”
“没有没有!仙长明鉴啊!嘶—仙长!啊啊啊——”
“你在叫谁来帮你?”殷辞两指捏着他藏香的手蹲下身与他直视,神色淡漠。
秦诺疼的冷汗都冒了满头,“没有没,啊——”
他没理会秦诺的惨叫,甚至还随手拨弄了下香灰才道:“我问,你想叫谁过来帮你?”
“没—啊!”
“我问,你想叫谁过来帮你。”殷辞声音猛地冷下来,显然是没了耐心。
秦诺不知道是疼坏了还是被殷辞的神色吓住了,最后哆哆嗦嗦的吐出一个名字来。
“嗯。”出人意料的是殷辞没有再追究下去,听到了答案就站了起来。
“等一等——”殷辞一起身,子路却拽着容不念往后退了一步,他刚刚看着秦诺的眼神与一个死物无异,被吓到的不只是秦诺,还有子路。
容不念一个没留神,差点被拉了个狗吃屎。
殷辞皱了下眉,似乎是不明白子路的意思,他站在原地没过去扭头看向容不念,有点孤零零的。
不止是殷辞,容不念也被子路弄得有点晕,小声抱怨:“子路你干嘛呢?”
“小师叔,我……”当着殷辞的面,子路也怂,他瞥了眼殷辞,挠了半天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他刚刚的动作就是下意识做出来的,现在被两个人看着,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啧,”容不念嫌弃的砸了下嘴,从他身后走过去拉住殷辞,“你说说你,一惊一乍的,都把我们殷辞吓坏了——”
子路:“……”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小师叔身后眼神冷冷的殷辞,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但是很明显容不念不准备放过他,他拉着殷辞靠近,目光审视,“子路,你不对劲——”
子路不自在地避开容不念的视线,“哪有?”
“没有嘛?”他眯眯眼睛,把殷辞拉到身前,“我可发现了,刚刚你俩就眉来眼去交头接耳的,瞒着我干嘛呢?”
子路不太会说谎,遇事只会摆手:“没有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没有个屁!”容不念照着他脑门儿狠狠来了一下,“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子路不愧是老实人,听到他发问居然还主动请教。
容不念扬眉道:“做贼心虚——”
子路委屈巴巴的捂着额头:“小师叔,我……”
“刚才城主来了一趟,这位师兄也是顾及你不喜城主,这才没有说,哥哥……是生气了么?”
混到现在还是“这位师兄”的子路顿时不说话了。
子路拿不准殷辞的意思,但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殷辞和小师叔面前抢话,只好祈祷小师叔说话别像往常一样不着调,要不然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千机山都是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