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58)
“岂止是不太好?”
“好吧,很不好,但看起来很担心你,说明你们关系不赖啊。”
“得了吧,他巴不得把我这个天玄之耻斩首示众之后再挂在千机山的歪脖子树上喂妖兽,但凡剩下一根骨头都要再扔出去不许近他方圆十里的那种——”
“不至于吧?”
容不念语气夸张:“怎么不至于!”
“真有你的。”
“……”
“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燕景忽然大笑,容不念受到他的感染,唇角也掀起一抹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景直起腰来,随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走吧,带你去找遥见。”
“那您请!”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他带头走出大门,转眼间那座小院被他们抛在身后,容不念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燕景才是这段回忆的主人,自然可以找到需要的东西,而不是向他说的那样无能为力。
就像现在他带着容不念穿过那些宫殿,四季依次在他们眼前绽开,身后的园林景致都云烟般的消散,一阵轰鸣过后那些过往记忆都变成光点洒落在身周。
容不念随手点了下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铿铿锵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随着他的触碰展现出一幅画卷。
眼前的燕景一个人待在间废弃的库房里,锤子榔头在身边摆了一圈,他垂着头叮叮咣咣地不知道在砸什么,最后出去的时候地上只有几片破损的木片。
容不念还没来得及讲出心里的疑惑,紧跟着画面一转,燕景面前站着的人又变成了慕容殊。
他眼睛发亮:“给你,答应过的!”
慕容殊微微蹙眉:“殿下这是?”
他已经不住在那个破败的小院里了——北蛮把人送来之后就再没过问过,慕容殊于他们更像急于脱手的棘手货物,反倒是燕王因为慕容殊和燕景形影不离注意到了他,再加之他向来表现的安分守己,燕王也就更放心让他做些文书工作。慕容殊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唯一不好的就是因为慕容殊得到重用,住处也跟着迁了之后他们见面的时间反而变少了。
“那个耳坠子,我凑了一对,难得找到颜色一样,大小还一致的,”燕景不由分说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手里,“你快瞧瞧,喜不喜欢?”
是那对被燕景强凑成一对的耳坠。
慕容殊低头去看时,手像是被烫似的缩了一下:“这是……殿下亲自做的?”
“嗯,还有这个——”燕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布包来,“本来就是从人家身上扒下来,我寻思你也没个防身的,顺便把这个带来送你。”
“这是……遥见?”慕容殊接过来却没打开,他只是不断抚摸着手里的珍珠耳坠,“匕首上的装饰都是铁水铸好的,把这个弄下来殿下废了好多功夫吧。”
听见遥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容不念瞳孔一缩。
“当然了,被砸了好多回,就为了给你凑个对儿——”他没深究慕容殊为什么只凭一颗珍珠就会认得遥见,而是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伸到慕容殊面前邀功,“我说,慕容公子准备怎么报答我啊?”
慕容殊将那只耳坠攥在手里,不自觉抬了下手,似乎想碰碰燕景的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抬头,说出口的话也不是燕景想听的:“殿下金枝玉叶,不该做这种粗活。”
他伸出的手一顿,笑意也凝固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殿下,”慕容殊摇摇头,又慢慢把那只耳坠放回他掌心,“为了我,不值得。”
燕景神色冷下来:“慕容殊,你什么意思?”
容不念心道要糟糕,燕景自小也是身边人千依百顺惯大的,有什么想要的顶多闹一闹就能拿到手,唯独出了个慕容殊不惯着他。可那也是之前的事了,自他做了伴读两人的关系就日渐长进,年初那事后,他们之间更是黏黏糊糊的说不清楚。燕景自然是开心的,可他没问过慕容,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方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思。
那这话在燕景耳朵里那就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了,他一直以为两人这是在浓情蜜意,小别胜新婚,其实人家巴不得他别再来,不生气才怪。
果然,慕容殊刚转过身就听见燕景大吼:“慕容殊,你给我站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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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人世苦
他这一喊还当真起了点作用,慕容殊脚步停下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到底怎么了?”看他恭敬行礼,燕景心里先凉了半截,不可置信道,“是谁说了什么还是有人为难你,还是说你诚心实意的要和我撇的干干净净?”他看了眼手里的耳坠,又说,“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合适的东西,开开心心折腾了大半个月,怕你提前知道了,只好自己在小黑屋里待着,一边捣鼓一边还在想你会不会喜欢,我这么久没找去找你,你会不会、会不会也有点想我,可现在你就给我说这个?要是你不乐意和我在一起我绝不勉强,可之前你自己也说过喜欢的,是你亲口说了也喜欢我的,我就以为你也是乐意的,你现在又是弄得哪一出?慕容殊别给我不吭声,你说话!”
他越说越急,说到一半自己先动了气,后边的话几乎是都是吼出来的。
慕容殊没想到他会如此失态,望着他动了动唇:“殿下……”
燕景在一边瞪着他,气急了似的喘气。
正巧这时有宫人路过,燕景站得隐蔽,被大石挡住了,因此她只对着慕容殊行了个礼。
“慕容公子——”
慕容殊收拾好神情冲她摆摆手,看人走远了才开口:“殿下,你看。”
他声音极轻,燕景没太听清楚,看了眼走过去的宫人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不由得问:“看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差距,”慕容殊望着走过去的宫人,神色晦涩不明,“您是九殿下,受人爱戴,万人簇拥,而我只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是被送来做质子的,自从我被送到这儿来,我就无家可归了……”
“殿下,”慕容殊深深出了口气,想要把大殿上那人说的话忘在脑后,可出口的却是苦笑,“我拿什么喜欢你啊……”
他在燕王宫里待了八年,到现在也只是个不明不白的慕容公子。
情不自已。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是不敢,不应该。久而久之这些闲言碎语也变成了日日夜夜带在他身上的镣铐枷锁,让他夜不能寐。
“你就是怕这个啊?”
只这一句,燕景就听懂了他在担心什么。
慕容殊仍是苦笑:“殿下现在中意我不假,可谁又能保证长久呢?现在殿下言之凿凿,若是日后殿下又看上哪家的氏族贵女了呢?真到那时殿下对我弃之敝履,只剩下我对殿下思之如狂,不会惹人厌烦吗?殿下,我赌不起……”
“聒噪,”燕景并没如他所料的那般动摇颓丧,而是上前推了他一把,左臂抵住他胸口,“你怎么也变得磨磨唧唧的,跟沈南星有一拼——”
听见沈南星的名字,慕容殊眼神暗了一瞬。接着就听到燕景又道:“既然不是要和我断,那我就和你要个准话儿,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殿下是……什么意思?”慕容殊眨了下眼,缓慢开口。
燕景晃了晃手里的耳坠:“什么意思不明白吗?”
慕容殊歪了歪头。看他是真的不明白,燕景露出一侧的耳朵来,冲他笑了下:“正好我前几日闲着无聊穿了耳,原来想的是也带个玩玩,现在好了,用不着了,就把这个给我带上算了,它们凑一对,咱俩也凑一对。”
“殿下还真是为难我啊……”慕容殊低头看了眼,刚刚燕景把另一只耳坠塞到他手里,意图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