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磁感线(20)
“你那会儿被安排在管理学校住,”尽管那一晚的情景历历在目,但盛骁这次记准了潜规则,避而不谈往事,只问,“你是什么职位?经理啦?”
“行了,不说了!”沈俊彬对此事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语气粗暴地结束了话题,霍然站起,“你别动。”
盛骁一头雾水:“嗯?”
沈俊彬这是要告辞了,叫他别起身送客的意思?
谁料沈俊彬毫无预兆地朝他倾身,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强硬地扳过他的下巴,动作僵硬地吻了上去。
第20章
两人的唇短暂而干燥地接触了不到一秒,随即分开。
沈俊彬烦透了。
一定是有哪根神经临阵退缩犯了怂,才导致他的大脑不能完全支配身体,他明明用了全部的力气按住盛骁,却被那人轻巧地往后小幅度一撤,躲开了。
而他,竟然愣在原地,不知是该追过去继续堵住那人的嘴,还是就此罢手。
等他回想起自己在门口踟蹰徘徊下了半个小时的决心,坚定了追击的信念时,好像……又太勉强了。
盛骁一脸震惊:“你干嘛啊?”
沈俊彬的手还压制在盛骁的肩上,他知道这个求而不得的姿势看起来或许狼狈、笨拙、愚蠢……但事已至此,他不知道如何撤退。
万圣节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晨会上,杜总带领大家一起给他鼓掌鼓了整整一分钟。虽然形式浮夸,没有实质性的奖励,但从杜总眼中透出的欣赏来看,他知道自己以后做事不会太难了。
散会后,杜总小声跟他说,这两天没有大型接待,放松放松,好好休息,需要请假说一声就行,不用走程序。
成年男人之间说需要请假的“放松”,意思其实很单一。
那天的晨会盛骁不在,可他却在听到这话的一刹那想起万圣节的晚上盛骁一边往外一摞一摞地抱台裙,一边受了内伤般哭笑不得的模样。
生动得……让他忍不住一遍遍不停回想,唯恐记忆磨损,模糊了画面。
他对历城不太熟悉,唯一能想到“放松”的地方,就是这里。
倘若他和盛骁只是“冰清玉洁”的工作关系,他绝不会产生这种消遣同事的绮念,但他们不是。
不是吗?即便只有过一次,即便那一天的日历早就飘到不知名的角落化为泥土,即便每天被一群妆容精致的礼仪姑娘环绕,他一想起盛骁,身体还是会产生明确的指令:说到“放松”,他只想故地重游。
他的假想一旦开始,就如脱缰的野马,霎时驰骋出去了千万里,奔向遥远的地平线。
再也停不下来。
“你不是……好奇我有多少钱吗?”一开口,沈俊彬发觉自己的声音低哑得突破了发声底限。
他试图控制了,可他竟然无法彻底抑止那细小的颤抖,只好微微调整姿势,试图借衣料窸窣的摩擦声将其掩饰:“你还想要摩托车吗?我可以给你买。喜不喜欢宝马?”
盛骁眨眨眼:“宝马那个那个什么,1000排量的那个?”
“对。宝马、战斧、暴龙,什么都行。”见有商量的可能,沈俊彬迫不及待地应允。
近两天,每当广告、图片中出现类似别人口中形容的“盛经理的车”,他或是站定多盯几秒,或是无意识地从网上搜索出来细看,偶尔也会想象这人骑在车上的样子,怔怔地出神。
没有男人不喜欢车和速度,这是一块绝佳的敲门砖。
直到此时此刻,哪怕这人就在他的手心里,他依旧没有太多把握能在这里“放松”。他希望盛骁能明明白白开出更多的条件,仿佛盛骁肯收下的越多,价值越昂贵,他在这间屋就越能有立足之地。
怕对方反悔,沈俊彬一字一字地保证道:“你想要哪个?历城没有的,我去天津给你买。”
盛骁一脸腼腆,还带了几分罕见的娇羞,温柔道:“别别,就宝马吧,宝马挺好的。”
“好,明天就买。”明明是出钱买欢的那一方,沈俊彬却突然心怀满满的感激——他真的、真的没有想到,能和盛骁交涉得这么顺利。
这个人身上总是带有一层不软不硬的壳,仅仅是正常相处的话不会碍着他身边人一分一毫,但是要想突破防备毫无距离地跟他接触,却是绝不可能的。他的自保机制启动迅速反应灵敏,可以在睡醒的一秒钟之内就和枕边人划清楚河汉界。
他领教过。
盛骁为他指路,交代他查血注意事项,帮他完成宴会善后,这些都是在他们接触之前,盛骁早已给自己划定好的“工作交往”范围,而这范围之外的东西,他很难让这个油滑得不着痕迹的人松口,也很难让他做出本质性的让步。
或许,“身体”亦是这个人早已划定在“可以出卖”的范围之内的事物……随便吧,沈俊彬不在乎了,他现下没空细想他付出一台赛车能得到什么,是真心,还是肉丨体,一晚,抑或是很多晚。
他只知道他们谈妥了价格,接下来是他开口索取代价的时间了。
身体越来越热,他刻意错开盛骁的脸,不敢看那双眼睛,他怕自己的紧张和难耐被对方发现,怕落了下风。
他试着用唇角摩擦盛骁的耳垂,呵着气道:“我想上你。”
什么都还没做,光是对着这个人说出这句话,沈俊彬就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刺激顺着脊骨上窜,从尾椎直冲后脑,陌生的快感取代了理智——什么钱?什么车?什么日后好不好相见、还能不能在一起工作,全部不值一提!
他的心热得要炸开了,滚烫的血左冲右突奔向一切能被充盈的部位,攥着拳的手里,指甲快把手掌掐穿!
他不在意盛骁对他有没有渴望,他想要盛骁,想用倒欠这个世界一段距离的方式和他相接,想感受他的温度……他一秒钟也忍不了了!
嗓子被心火活活灼干,沈俊彬声音更加嘶哑:“盛骁……”
“得了吧,我给你买两台。”盛骁的手臂在两人中间一横,同时从容地提膝顶了他一下,留面子地避开了亢奋的要害部位,“下去下去!”
“……”沈俊彬惊讶地眼睁睁看着那双手推开了自己的肩膀。
他看得出盛骁没用多大力气推他,但就是这么轻易地把用尽全力的他推开了。
他的力气都用到哪儿了?怎么像做了一场梦?
沈俊彬跌坐回沙发里,身体在疾速降温,脸上却持续燥热滚烫。
他终于看清了盛骁的眼睛。
这次真的狼狈了。
盛骁是开玩笑的。
“你考虑清楚。”他不甘心,方才电光石火之间他已计划好了,只要盛骁肯脱了衣服成全他这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执念,他能把一切对方意想不到的东西拱手奉上。他做的计划向来周详,不可能还没得见天日就夭折。
“你想在历城呆一辈子吗?你不想考百翔系统?”沈俊彬生硬地抬起下巴,绷住最后一点尊严,“你跟了我,我保你过。”
“我跟你?你保我?”盛骁哈哈大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懒散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也许是看惯了盛骁每日衣冠齐楚的缘故,此刻他身上宽松的睡衣仿佛自带了嘲讽的奇效。
戏谑不屑的语气像一个个巴掌,扇得沈俊彬的脸颊刺痛。
话说到这份上,他没有体面地全身而退的机会了,只能硬撑着走到底:“你没听错,我说我要上你。今天,现在。”
盛骁笑叹一口气:“到点儿了,你该回去盯备餐了。”
差点让这小子扑懵了。
那么温暖的一大个人凑到他脸上时,他还真有点儿措手不及,脑海中浮现出了“送货上门”几个字。要是沈俊彬的技术好一点儿,动作轻柔一点儿,别那么多废话,他可能还真把持不住,顺水推舟再失足一次。
毕竟世界上既然有“失足”这个词的存在,就应该有勇敢的人以身犯险来充实它的内涵。
但是沈俊彬居然跟他谈价钱,他顿时就回过神了。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儿感动的,没想到自己在这小子心里那么值钱。
可惜这份感动比较短命,只持续到沈俊彬说要上他。
被他这么一扑,盛骁感觉体内好像临时分泌了点儿什么激素,修复了他酸痛的腰背,助他以最佳状态繁衍后代。
看来派不上用场了。
沈俊彬眼睛红得像要打人:“盛骁!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盛骁摆摆手道:“我就当没听见,你走吧。”
“姓盛的!”沈俊彬气急败坏,猛地踹翻了茶几,客厅立时狼藉一片。
“你装个屁的清纯啊!”他口不择言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我眼里给你一辆车都是多的!我让你到床上来!你他妈的!听见了没有!”
盛骁看看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被沈俊彬踹掉的抽屉把手,飞出来的纸张、琐碎的物件……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宛如家暴现场。
他心生感慨:有些时候,只能以暴制暴。
盛骁站起身,走到杀气腾腾的沈俊彬面前,说了一句:“我X你XXXXXXX。”
那是一句极其下流、肮脏、无耻的脏话。
“你说什么!”沈俊彬一听就彻底翻了脸,挥拳朝他脸上招呼,“你再说一次试试!”
盛骁抬手轻松截住了他的拳头,压着他的肩膀,把这心里没数的臭小子双手反剪到身后。
第21章
和盛骁一比,沈俊彬的身高立即显得中看不中用,虽然脾气挺大,闹的动静也不小,但真动起手来严重缺乏实战技巧,被盛骁脸朝下压倒在沙发里。
盛骁钳制住他的两只手腕锁在背后,一个膝盖压着他的背部,另一条腿压在他下半身。
看来沈俊彬这身细皮嫩肉不是得天眷顾偶然长出来的,多半是从小养尊处优,青春期的体育活动大概就是在软胶跑道上跑跑步,球场里打打轻飘飘的羽毛球,连丁点儿灰也沾不着。他手脚并用地压制,沈俊彬脑子里完全没有脱身指南,有劲儿不知该往哪使,甚至惊恐地试图回头看盛骁到底长了几只手。
盛骁的膝盖狠狠往下压了压,凶声恶气道:“小兔崽子,造反了啊你?在我这儿撒野,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说不吃力是假的,任何一个身高达到185公分的成年男子力气都不会小,尤其还是个脾气特别大的,盛骁感觉他家唯一的沙发隐隐有原地爆炸的趋势。
沈俊彬无法脱身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咬牙咆哮:“呃啊——”
盛骁不只力气大、格斗技巧相比沈俊彬精湛得多,还处于上方占了体重压制的便利。他对沈俊彬的愤怒置若罔闻,清晰感受到这小子的ATP和CP跟不上消耗,越扑腾越没力气。
没过两分钟,声势浩大的剧烈反抗渐渐偃旗息鼓,没了下文,只剩呼哧呼哧地傻小子喘气声。
大局已定。
盛骁居高临下,教育道:“以后给我老实点,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我不介意再骂你一次,多难听的话我都说得出口。”
被压制的人懊恼般地甩了甩头,表示死不悔改。
他的怒气未消,但是真的精疲力尽了,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间其貌不扬的小公寓里能有美人如斯,必定是个龙潭虎穴,他应当喝点高糖的功能饮料养精蓄锐再来闯,而不是像春游一般信马由缰至此,顺便伸手采花一朵。
墙倒屋塌,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