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冕(77)
钟衍低头扒拉了几下,一脸惊异地盯着贺泊尧:“这些东西你不是有吗?怎么还要买?”
贺泊尧不着痕迹望了望旁边那对情侣,心里那点小九九不好明说,最后避开钟衍的凝视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
最后实在想不出理由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弯下腰,对着钟衍笑笑:“有钱任性,买一套扔一套。”
说罢手向后一伸,也从货架上光明正大拿了两盒波点超薄放在了台面上。
钟衍喉结不由自主滑了滑,看到这一幕脸色立马变了,语气僵硬地出声:“你买、买这个干什么?”
“吹气球啊。”alpha凑近了些,神情自若地平视过来,眉眼敛着笑。
解释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让钟衍听了却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琴不让我拉,我总得学会自娱自乐,给自己找点解闷的活动吧?”
第60章 “想亲,但我没什么自制力”
下午的时候,家庭医生上门来给钟衍输液,用听诊器听了一下他肺部的呼吸,针对现在的情况调整了用药。
医生诊断的时候贺泊尧不在边上碍事,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把超市买的那堆东西都拿出来归置归置。
两人的睡衣搁到脏衣篮里,毛巾、牙刷牙杯既然是情侣款的,当然要整整齐齐相互挨着摆放在一起。
alpha站在镜前,望着台面上成双成对安安静静靠在一起的这些洗漱用品,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满意地眨了眨眼,拿出手机对着正前方拍了张照片。
手指压着图像在屏幕里放大又缩小,alpha勾唇,在此之前,似是从未出现过如此强烈的分享欲。
现在终于也有自己能暗戳戳秀恩爱的时候了,于是想都没想,切换界面把照片给莘辰发了过去。
对面却像是没懂他的暗示,只一会儿,信息便回了过来。
莘辰发来一个大大的问号表情包,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疑惑:【贺泊尧,你不是在斐纳德银行存的有钱吗?】
【怎么现在这么寒酸,连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都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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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之前留了两盒冲剂,中成药的味道苦,即使没有亲口去尝,药一冲出来贺泊尧隔着老远就闻见了。
钟衍前两年药吃得也不算少,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味道这么令人难以下咽的。
alpha将药碗抵到他嘴边,钟衍拧起眉,脖子往后缩了缩,头下意识扭向了一边。
贺泊尧轻叹声气,屈起腿在床边坐下来,手掰着钟衍下巴将他的脸拧过来,正色说道:“阿衍,药你可以不喝。但是身体不恢复,我是肯定不会放你走的。”
钟衍上半身靠在床头,试探着抬眸瞟了alpha一眼。
由于一只手还在输液,只能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鼻子,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示意,让贺泊尧给自己把碗送到了嘴边。
看他灌药时那个勉勉强强的样子,贺泊尧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忍不住一声暗叹。
还说找个中医给他调理身体呢,中药的味道可比现在这玩意儿苦多了,疗程一旦开始还不能间断,也不知到时候要怎么哄着他喝下去。
怔忪间,耳边又传来两声钟衍的咳嗽。
贺泊尧放下药碗,一只手从人背后绕了过去,掌心抚在钟衍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看人眼眶红红的,眼底因呛咳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水,alpha低头想了想,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颗奶糖。
长条圆柱形,外部覆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塑料纸,没有精美的包装,看上去就像路边哪个三轮车小摊卖的散装糖似的。
跟商场里面那些动辄一袋几十上百的糖果相比,卖相可以说是相当简朴了。
钟衍望着人手心,目光闪过一瞬间的怔愣,贺泊尧读懂了,也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两人双双沉默间,alpha突然开口唤了他一声,声音很轻,隐隐带着些落寞:“阿衍,我以前应该从来没有给你说过吧。”
“从我五六岁真正开始记事起,贺洵就没再让我玩过任何小孩子能玩的玩具了。”
“糖不可以吃,不是因为会长蛀牙,而是要锻炼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噬甜的男人没出息。也没有故事书,因为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童话里。”
alpha目光没什么焦距,说着苦笑一声:“我小时候其实挺爱哭的,贺洵为此还用皮带抽过我。母亲看见我背上的伤会吩咐忠叔给我上药,出了门转身就去和贺洵大吵。”
“一开始被你捡回丘山、躺在床上养病的那段时间,你看我闷闷不乐,总是会拿这种奶糖塞到给我手里骗着我跟你一起吃。”
“我长到15岁,你是第一个在我难过的时候抱着我说没事、安慰鼓励我、告诉我可以吃糖的人。尽管当时我已经没有多喜欢那个味道了,但它的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
贺泊尧感觉自己的思绪跑偏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跟人说起了这些。
看钟衍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alpha舒了口气,故作轻松笑笑:“我可不是在卖惨想博取你的同情,我小时候,那是真的惨。”
现在转过头来回想,钟衍当时给他的或许不仅仅只是一颗糖那么简单,而是在弥补他整个缺失的童年。
自己对于的小提琴音乐的喜爱无人理解,钟衍是第一个用灼灼目光望向自己、毫不吝惜夸奖说他愿意成为自己最忠实听众的人。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钟衍的出现,似乎完美印证了这一点。
“这种糖好像很早之前就停产了。”怔愣间,钟衍出声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之前转了好多地方都没能找到,你是怎么买到的?”
alpha轻笑,眉间隐藏着得意:“有心想找,就总能找得到。”
说罢指尖剥开了糖衣,将那颗奶糖囫囵个塞进了钟衍的嘴里。
beta两瓣唇微微张开,舌尖轻抵出来,看上去就和这颗奶糖的质地一样柔软,看得贺泊尧心底一阵酥痒。
alpha眸色几不可察沉了沉,勾勾唇凑近,语气掺杂着些许玩味:“阿衍,我也好想尝尝。可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一颗,怎么办啊?”
beta把糖噙在嘴里,软绵绵的触感蔓延在口腔,要嚼不嚼的,双眼怔怔望向贺泊尧。
还未来得及反应,alpha已然倾身覆过来。
紊乱的气息在两人迫近的距离间游走交织,钟衍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胸口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开始闷闷地震动起来。
贺泊尧眼睫垂下,撑在床边的手穿插进钟衍的掌心,似笑非笑。
两人面对面贴得如此之近,钟衍分明看出alpha眼底的欲念——是想在这一刻与他接吻的。
可最终,动作还是在两人唇间只剩下最后一公分距离的时候停住了。
“算了。”alpha喉结滑了滑,声音听上去有一些压抑:“虽然真的很想亲,但我现在的确没什么自制力。”
说罢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调整了呼吸,转而将头埋在钟衍的颈间。
“万一没控制住,又该把你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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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结束,姜泽那边已经带着酒店打包好的晚饭上门。
钟衍现在病着,一些简单的餐食可以自己做,贺泊尧却不愿让他在这件事上耗费过多的精力,等病好了厨房随他怎么折腾。
除了送饭,姜泽这次还奉命送了些适配钟衍身材尺码的新衣服过来。
还是以前在澜庭壹号住着时常穿的那几个牌子,钟衍知道它们都很贵,但心里也清楚,告诉贺泊尧让他不要买,他八成也是不会听的。
衣柜空间正好腾出来一半,钟衍坐在床边,就这么看着alpha将今天送来的衣服一件件撑好挂进去,与他那些深色的西装大衣紧挨着。
恍然间,时空仿佛倒退回以前在澜庭壹号的日子。
二楼专门空出来一间很大的房子用作单独的衣帽间,自己不出门,定制再多的衣服也穿不完。
它们与贺泊尧的西装挂在一起,在衣柜密闭的空间内紧密相贴又好似分庭抗礼。
只从表面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贺泊尧是很恩爱的一对伴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与贺泊尧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究竟是怎样地折磨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