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冕(46)
天天按下屏幕中间的圆点,alpha搂着beta偏头冲其微笑的图像被自动保存到手机上。
拍完照片之后,手机屏幕突然黑了下来。
天天跑过去将手机递还给贺泊尧,却一不小心触动了机主的人脸识别,屏幕再亮起来的时候,天天刚好看到了手机的屏保:“咦?大哥哥,这个站在小提琴边上的人不是你么?”
钟衍目光向下扫了一眼,在贺泊尧收回手机之前恰好看到了屏保上的那张照片。
他对这张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图片里自己站在琴旁的身影甚至有点虚晃,也不知道是贺泊尧什么时候抓拍的。
钟衍很努力地回忆着这张照片背景里自己所在的时间地点,却猝不及防骤然想起以前好像也有谁对自己讲过这样一句话:“乌纳将军见过你的照片,在贺先生的手机屏保上。”
是那个奸细omega!
钟衍觉得自己最近的思维和反应力相较之前都活跃了不少,但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脑子里装的东西多越容易累吧,总会莫名其妙觉得犯困。
三人在山顶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往回折返。
上山的游客里有一名男性omega与贺泊尧擦肩而过,冲他远处的alpha爱人招手:“老公快来,我也要在树下许愿!这里超灵!”
贺泊尧捋了捋肩上的背包,看下山的坡度似乎有一些陡,手默默抬起护在了钟衍胳膊的肘关节上。
钟衍脚下确实踩得不怎么稳,腿上肌肉一直紧绷着,这倒也无妨,就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的,竟然开始打起了哈欠。
身体一疲惫,看到贺泊尧的手伸过来,便也自然而然牵住了。
只是山路下了刚刚不到一百个台阶,贺泊尧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松开了钟衍的手。
alpha告诉天天:“你先陪阿衍下山,我有东西忘了拿,一会儿过来追你们。”
说完眸光抬起,不自觉落在山顶老树的方向,没再多解释,背着包原路返回一步四个台阶又朝着身后跑了回去。
贺泊尧离开后,天天又陪着钟衍走了一段路。
看人神情恍惚着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天天慢下来,凑到人跟前询问:“大哥哥,你要不要坐在石头上休息一会儿啊?”
贺泊尧的速度很快,山顶一趟来回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再找到钟衍和天天,只见两人正坐在道旁的一颗大石头上休息。
天天拧开矿泉水瓶子在喝水,钟衍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神情木木的,好像在发呆。
贺泊尧走过去把包递给天天,背对着钟衍半蹲下来,回头瞟了人一眼:“上来,我背你。”
钟衍下意识摇了摇头,却突然想起贺泊尧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喉结动了动,这才出声:“谢谢,不用。”
贺泊尧没有在征求他的想法,方才只是在告知,见人木讷着迟迟不动,直接将手伸过去抚在钟衍后背往回一揽——自己前倾着站起来自然就把钟衍背在了背上。
钟衍并没有再拒绝,两手虚虚绕住alpha的脖颈,两条腿正好卡在对方劲瘦有力的腰上。
alpha步伐平稳切缓慢,钟衍伏在他身上,视线的高度骤然升高,眼前看到的风景也似乎更开阔了。
钟衍依稀记得,当年和小淇一起把贺泊尧背回葡萄园的时候,自己中途几次差点都喘不上气了,那时的贺泊尧只有15岁。
时间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两人角色互换,现在变成了他背着自己。
alpha的脊背坚实可靠,钟衍脸贴在他的肩上,隐约还能闻到腺体深处溢出的铃兰花香。
摇摇晃晃,就像在摇篮中一样……钟衍就这么睡着了。
-
到家三个小时以后,贺泊尧发现了beta的异样。
原以为钟衍只是爬山累了,贺泊尧回家将人抱着轻放在卧室的床上,临出房间替他盖好被子拉上了窗帘。
却未承想钟衍这一觉睡过去竟迟迟没有醒过来,贺泊尧上楼打开了灯、企图将人叫醒。
手在触到钟衍脸颊的时候才发现,beta身上的皮肤竟像浸入寒冰当中一样凉得惊人。
贺泊尧俯身与他头贴着头,没有温度计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beta身上的温度。
他的手从人后颈环过去企图将钟衍托起来,抚上钟衍腺体的那一刻,掌心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巨大反差。
贺泊尧彻底傻了。
凌晨时分,姜泽带着医生乘坐直升飞机上岛。
钟衍依旧没有醒来,昏睡中在贺泊尧的辅助下进行了身体检查。
一楼客厅气氛沉寂得压抑,姜泽负手站在楼梯口,医生就钟衍的病情叙述完毕,贺泊尧顺手抓过一只玻璃杯狠狠砸到了地上:“他的腺体受损了为什么当时没有查出来?!”
“现在告诉我贺洵给他注射了毒药,你确定不是在推卸责任为自己的工作疏忽找借口吗?”
对方的目光直视贺泊尧,看上去十分坦荡:“当时我们给病人进行过腺体检查,确实没有发现问题。基因实验室里的药物都是些不知成份的自研品,检测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当时看不出来只是潜伏在病人体内,并不代表日后没有影响。”
“所以呢?”贺泊尧从牙缝中将话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会有什么影响?”
“beta的腺体虽然不能释放信息素,但也是身体很重要的一部分,相当于人的第二个心脏,腺体受损意味着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无法平稳维持……”
对方说着停顿了一下:“虽然病人这次还会醒过来,但之后昏迷的频率会越来越频繁、时长也会逐次增加,直到……”
“直到什么?”贺泊尧问。
“直到医学上定义真正的脑死亡。”
第37章 “是生是死,都陪着他。”
对方口中最后那三个字说出来,贺泊尧脑袋像是被人用闷棍重重击了一下,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脚下一软,瞬间跌坐回沙发上。
姜泽也没想到钟衍的病竟然会这么严重,看看贺泊尧又看看医生,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死么?有没有什么能治愈的办法?”
对方摇摇头,拧着眉亦是面色沉重:“治愈是不可能了,除非给他更换新的腺体。源头的水清了,体内毒素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会排干净。”
听见可以更换腺体,贺泊尧抬起头,眸光亮了一瞬:“把我的换给他!”
别说是alpha,腺体对于任何人而言都相当于他们的第二心脏,摘除腺体就是个死,贺泊尧这么说完全就是慌不择路的疯言疯语。
“可以在医院的器官库里登记,等待合适的遗体捐献。但要找到完全匹配的腺体……”医生说着顿了顿,不禁犯难:“血型、基因包括捐献者的年龄都要纳入考量因素之中,这些年死后自愿捐献遗体的人本来就少,还需要找一个匹配度高的。”
人说着不由得叹口气,摇了摇头:“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希望,时间拖得越久,病人的情况也会越危险啊。”
作为常年服务于贺家的高级私人医生,对方只能保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力去医治钟衍,将实情告知给贺泊尧。
贺泊尧知道人对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可听他这意思,似乎钟衍最后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气氛沉默间,姜泽冷不丁出声,打断了贺泊尧的思绪:“二少,衍少爷需要新腺体的话……或许还有另一个办法。”
贺泊尧坐在沙发上将头抬起来,神情冷肃,静听他把话说完。
“下城区之前帮助衍少爷逃跑的那伙人,他们做的就是器官黑市上的买卖。路子广,见的人也多。”姜泽敛眸,观察着贺泊尧的反应提议道:“如果我们花高价从他们手里买,说不定能帮衍少爷找到合适的腺体。”
确实是个办法……
姜泽这个主意一提出来,贺泊尧嘴上没说,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其背后的可行性。
虽说那帮人手里的器官供体九成以上都来路不正,但贺泊尧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要能让钟衍活下去,什么办法他都愿意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