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冕(5)
钟衍果真如触电一般,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像是在极力隐忍,钟衍嘴唇发抖,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问:“贺泊尧,当初在下城区那些要帮我渡船的人,你把他们都怎么了?”
alpha捋了把头发,缓缓起身,单手搭在蜷起的膝盖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眉眼霎时冷却:“姜泽对你说什么了?”
“关姜泽什么事?”钟衍神情严肃:“他听谁的话?你不下指令,姜泽自己怎么敢动手?”
不是不能容忍他的无理取闹,但一想到是因为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竟然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贺泊尧心头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你是在质问我吗?”
beta苦笑带着讥讽:“你杀了所有想要帮助我的人,就因为他们给了我离开澜城的船票,你就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处理他们。”
“他们做错了什么?”钟衍忍不住大吼起来:“他们只是想帮我而已,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话音落地,却是被面前一股力量推倒重新摁回到枕头上。
“全错了。”alpha目色冷凝,压着声音问他:“钟衍,你连那些人的底细都没有摸清,就敢轻易把自己的人身安全托付给他们。宁愿相信那些跟你素不相识的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吧?”
钟衍是不愿意相信。
由这个人口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全部都是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贺泊尧。”对望间,钟衍眸底冰凉:“你真是,让人恶心透了。”
alpha捏着他的力道加重,神情苦涩又讥嘲:“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好人,只有我该死,只有我十恶不赦做什么都无法被原谅,对吗?”
“钟衍,我在问你话!”
钟衍用沉默回应了他,眼神已经诉说着答案。
alpha自嘲笑了,喉结一滑:“好,既然我十恶不赦。”
之后不再多解释,从枕头下面摸了把枪出来递到钟衍手里。
引着人握紧,对准自己胸口,平静道:“来,杀了我吧。”
“记得吗?我教过你怎么开枪的。”
钟衍两眼发直,手从触到面前冰冷器械的那一刻就开始发抖。
“开枪啊!”一个声音在耳边催促:“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父母,我现在来赎罪;你觉得我滥杀无辜,那我现在就把命还给他们。”
“钟衍,你开枪!”
怒吼声在整个房间里回响,钟衍手指僵硬地扣在扳机上,脑子里一阵嗡嗡,似乎已经停摆,根本处理不了现下的状况。
贺泊尧不依不饶,抓着枪往前更抵一步。
钟衍颤抖着不知所措,最后挣开alpha的手,大喊起来,崩溃捂上了耳朵。
被扑来的身躯推倒在床上,钟衍怔怔看人覆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阿衍,你下不去手的。”
贺泊尧笑了,目光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你今天不杀了我,就注定要一辈子困在我身边。”
“快乐也好、痛苦也罢,哪怕是你的人生已经烂到极点了,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贺泊尧将他拥住,坚定中带着一丝慌乱,粗暴不带有任何怜惜,仿佛真的要将他骨血打碎,拆吃入腹:“阿衍,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钟衍的胸口好闷,被他箍得喘不过气,身体剧痛却没了挣扎的力气。
仿佛承受力到了极限,最后只能发出一丝细微的求救,凝着眉:“贺泊尧,我好难受,我不舒服。”
贺泊尧才不信这个,更凶了,但还是哄着他:“阿衍,舒服的,说你舒服。”
“我不舒服。” 钟衍哭出声。
“不,你明明爽了!”
beta本应闻不到信息素,钟衍鼻息间此刻却萦绕着馥郁的铃兰花香,昭示着他疯狂想要标记自己的意愿。
即使不用问也知道——贺泊尧彻底上头了。
alpha过度频繁的标记,会使beta的身体产生一定反应,同时也不堪重负。
视线黑掉之前,钟衍撑着最后一口气,喃喃留下一句话:“贺泊尧,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直到不再感受身下人的反应,alpha转头,看见那副干涩的嘴唇以及白到血色尽失的脸庞,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中途刹车停下动作,贺泊尧拍打着钟衍企图将人唤醒:“阿衍,阿衍你怎么了?”
躺在枕头上的人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回应,alpha这下彻底慌了:“宝贝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吓我!”
“阿衍!”
“阿衍你说话!”
说罢连忙下床套上裤子,两步冲出卧房打开门对着走廊喊道:“莘辰!去叫莘辰过来!马上!”
作者有话说:
莘辰:“我真服了!”
想要点海星~(撒娇)
第5章 “再碰我一下,就死在你床上”
莘辰待在房间一直没有出来,贺泊尧已经能够想象自己会面临怎样一通埋怨。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是交待过你不要再折腾他了吗?”
“他是个beta,不是omega,你咬他他不会觉得爽,能不能克制一点?”
脑子里回响着这些声音,一转眼,就见莘辰轻轻合上门,神色凝重向自己走来。
贺泊尧以为是自己的标记让钟衍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兀自反省了一会儿,心中一直懊悔不已。
结果他还没问,莘辰倒是先开了口:“钟衍晚上没吃饭,刚才是低血糖晕了过去。”
手里捏着听诊器,莘辰往贺泊尧胳膊上狠狠敲了两下:“你自己看没看表啊?现在几点了?”
“医生的命也是命,我告诉你,你下次要是再因为裤腰上那点事半夜把我叫过来,我真会发飙的!”
一根烟在指间点燃,贺泊尧埋头吸了一口,神情松懈下来:“白天我在公司忙,你也没机会来。”
莘辰挑眉:“这是重点吗,你还有理了你?”
说罢不再看他,倚在墙边叹了口气:“最近让人好好休息,别再动他、别再折腾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去念念清心咒,算我求你了哥!”
身旁人似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抽着烟,过了许久才说:“你把他调理好,你当我爹都行。”
莘辰嘴角一抽,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贺洵那张严肃冷漠的脸。
能让年仅6岁的贺泊尧跪在地上、逼着他把没有按时完成的作业吃下去,这父子俩的精神状态怕是一脉相承,都不怎么正常。
“我下礼拜要出差,再有什么事,你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我。”
莘辰走之前得把该说的话给人说到,至少让他有点顾忌,别总想有自己善后就肆无忌惮的。
“去哪?”贺泊尧余光瞄过来。
“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跟人家学学针灸。”
莘辰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翻阅医书,找到个方子或许能治好大哥的腿,看能不能让他摆脱轮椅。”
说着忽然失笑:“我一个学西医出身的,现在为了你们贺家兄弟俩,都开始研究切脉了……可真他妈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他这端话音刚落,身旁平静的声音响起:“你这不是还没死?”
莘辰倒吸口冷气,一脸难以置信地望过来。
却是看到贺泊尧神情稍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人默了默,道:“没死就替我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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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獒犬可是吃生肉长大的,你放到我那儿,你是嫌我命长?”
“没办法,阿衍怕它。”
“难道我就不怕?贺泊尧,你这是不把我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榨干不死心是吧?”
隔着一道门,走廊上隐约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钟衍拖着沉重的步子、晕晕乎乎从房间里走出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的瞬间,远处两名alpha的视线纷纷向他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