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冕(68)
正思索着,钟衍的呼吸突然凝滞了。
隐约间,空气中似是弥漫起一股越来越浓重的铃兰花香气。
钟衍对这个味道太过熟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瞪直了眼睛:“你、你是易感期到了吗?”
“易感期”这三个字一出口,alpha紧绷的神经像是断了,捞过beta的胳膊,眼底不明的情绪深深望着他。
alpha瞳眸幽似深潭,眸底却又隐隐燃着一簇火,两股情绪在眼眸里冲撞,落在钟衍的身上,最终只剩下无限的隐忍与克制。
将beta瞳孔里的迷茫与震惊一一收进眼里,贺泊尧海里又开始过电影般闪过一帧帧熟悉的场景。
他甩了甩剧痛的脑仁,神情严肃又痛苦,突然伏低了些,气息呵在钟衍的耳边问:“阿衍,你以前……是不是送过我一个止咬器?”
beta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送过。你这是……想起来了吗?”
贺泊尧没空与人解释,半阖着眼,咬字受迷离意识的影响开始变得含糊不清:“拿过来,给我戴上。”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现在哪来的止咬器?”钟衍话一说完,立马将他推开,赤着脚跑到桌边拿起手机:“我给姜泽打电话,让他送抑制剂过来。”
号码一拨出去,姜泽那头很快接通,听过钟衍的叙述,却是罕见地沉默了。
“二少今早已经说过抑制剂的事,我下午便安排人送过去了。这次山体塌方挡住了外界通往丘山唯一的路,那一段现在全线戒严,我们人根本进不去。”
让姜泽这么一说,钟衍不由得急了,声音蓦地扬高:“直升机呢?你们不是有直升机?”
“这里不是自由界。”对面如实汇报:“直升机由澜城到丘山的航线需要报批,我这边正在走流程。”
“走流程走流程,等你流程走完贺泊尧人早没了!”
“衍少爷抱歉。”姜泽语气平静中亦透露出焦急:“我这边也在想办法。”
攥着电话的手紧了紧,钟衍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姜泽发火的,可转眼一看到床上的alpha已经快烧到神志不清了,他恨不得现在就长出翅膀,亲自飞到澜城给人把药取回来。
挂断电话,钟衍半跪在床边扒住alpha的肩膀,俯身对着人耳边说:“贺泊尧,你再坚持坚持,我想办法请医生过来。”
alpha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摇了摇头:“不用医生。”
仍旧坚持刚才的说法:“你离我远一点,出去把门锁上,放我一个人待着。”
“几天,几天就好。”
“我怎么放你一个人待着?”惊异于alpha的固执,听见这话,钟衍心底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就算是在易感期,你总需要进食,总需要喝水吧?没个人在这儿照应着,你死屋里了看看有谁会知道!”
alpha亦是没有耐心与他周旋,整个人异常烦躁。
最后长叹一声,带着满腔怒意冲他吼出了声:“不要说话,也不要再靠近我。”
“滚!滚开行么?!”
望着他这副明明痛苦到极点但还在死撑的模样,钟衍嘴角抽了抽,一声轻哼过后,起身捞过件衣服走向了屋外。
“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地摔上。
夜幕里,雨势没有丝毫渐弱的样子,冷风拂过beta单薄的身躯,引得他站在廊檐下缩起了脖子,一阵颤栗。
窗口的布帘将屋内的情形遮了个严严实实,钟衍往里瞄了一眼,又因负着气很快将目光移开。
耳边依旧回响着贺泊尧对自己说的那句“滚”,钟衍很想把这个声音清出去,奈何自己越想忘掉,alpha当时几近破碎的表情就印在自己脑海里越发清晰。
脚下开始无意识踱步,beta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逐渐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仅仅一门之隔,他知道自己去而复返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在没有抑制剂、没有任何药物可以缓解的情况下,真要放贺泊尧一人熬过这要命的易感期,钟衍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紧闭的房门把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钟衍的心却仿佛跟随alpha一起跳动着。
钟衍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很矛盾,alpha春风得意、人生一帆风顺的时候,自己待在他身边每时每刻都想着离开。
可偏偏在人最痛苦脆弱的时候,自己却像魔怔了一样,只想给他一个可靠的怀抱,所有的磨难都陪着他一起度过。
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勇气,钟衍脑子一热,再回过神时已经打开门冲回到床边。
alpha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整个脸庞苍白得像一张纸,蜷缩在大床的一角。
钟衍把自己当成那床厚实的棉被,紧紧拥住他。
alpha意识处于游离的边缘,缓缓转过头来,涣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次没有将他推开,声音嘶哑着唤了句:“阿衍。”
alpha在哭,钟衍看到了。
泪水横扫过他的眼角,钟衍从未见过他这般无助破碎的一面。
beta心跟着狠狠揪了一下,贴着alpha面颊将唇放在人耳边。
不知道人能不能听清,也不确定以他现在的反应力、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鬼使神差的,一直犹豫着盘旋在嘴边的话还是出口了。
beta问: “贺泊尧,你…想标记我吗?”
第52章 “贺泊尧,要接吻吗?”
alpha唇色惨白、脸色却像醉酒了一样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向钟衍,瞳眸里的射出的视线透着隐忍的凌厉。
“你才是糊涂了吧?”alpha眉头紧拧在一起,出口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很艰难。
默了默,告诉钟衍:“我想,但我不能。”
尽管丢失了关于以前的大部分记忆,贺泊尧作为一名已经成年的男性alpha,身体内部被激发的本能终究是他无法违背的。
想要标记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与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无论对方是omega还是beta。
混混沌沌间,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你如果真的想难受……就把我当成你的抑制剂吧。”
贺泊尧虽然承受着易感期的折磨,脑子却还是清楚的。
钟衍说话时眼中有犹豫、透着些悲悯。
贺泊尧知道这是人在极度无奈的状况下不得已想出的解决办法,可钟衍越是想妥协,自己就越是不能在这个时候碰他。
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对钟衍的心意,无论失忆与否,对他的爱就是这辈子缚在自己身上的羁绊。
但他还是想最大程度给予对方尊重,他不需要对方的妥协与同情,他想要的,是他的心甘情愿。
眸间的目光涣散着,alpha动了动唇,艰涩开口:“你脖子后面那些疤,都是我以前标记你留下来的吗?”
“是。”钟衍不想跟他讨论这些没用的话题,话接得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倾身过去,拧眉认真地望着他:“重要吗?”
“贺泊尧,你现在需要我。”
beta话里带着很强的洞察力,像是一眼就能把人给看穿似的。
alpha苦笑,阖拳锤了锤剧痛的额头,明明声音已经哑到不行,却仍旧在强撑:“一个易感期而已,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话音落地,手掌箍在钟衍的小臂,轻轻往回一拉。
下一秒,人便失去平衡跌落在自己怀里。
“别动。”贺泊尧翻身过来、用身体虚虚圈住了他。
beta方才在屋外待了一会儿,身上还带着些许凉意,与自己躯体相贴,就像炎炎夏日嘴里含了一块消暑的冰。
贺泊尧将头埋在钟衍颈间,深嗅时隐约能闻到与自己身上同种橙香味沐浴露的味道。
嘴唇含住人肩窝上的一小块皮肤,贺泊尧在上面很轻地吮了一下、留下个红印。
之后便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虽然仍旧把钟衍牢牢地抱着,却再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钟衍全身僵直着、保持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