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每天都在狂化边缘试探(65)
指节上的那抹金色悄悄淡去,渐渐化无,不像原身那般会隐匿,而是真正消失不见了。
月离弦看向那处已是了无痕迹的肌肤,觉得新奇,他就近取材,同样简单的炼出两枚枚木制的小套环,模样倒是精巧,要给仙宫翎戴上。
仙宫翎却有些不配合了,“我随口一提,那不过是用来逗弄人界痴儿,却恰巧成了仪式而已,本身不具备任何意义。”
月离弦却较起真了,仙宫翎只得勉强伸手过去给他戴上。
“我早就想问了,我不可能一开始便对人心生情意,当初的那个我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月离弦强硬的给他套上那“戒指”,听了此言,又差点被仙宫翎那句“心生情意”冲昏头脑,他指了指那枚在手上的套环,半开玩笑道:“这个不难,就像这样,如今你是怎么容让我的,当初便是怎么忍过的。”
“还算有自知。”仙宫翎眸里浸温,“不过也不尽然。”
“哪里不尽然?”
仙宫翎轻轻摩挲了下那枚指环,浅眸笃定的看向他,“与那时一定不同,便是‘容’,也是容让,绝非容忍。你便是再过分些,我不仅不会计较,还有可能甘之如饴了。”
没由来的,热度腾然而起,月离弦抬手掩面,故意错开他视线去顾自看水景了。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也从未见识过这些,而今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不敢再去应仙宫翎的话了。
本就直率的人突然口径一致的开始表达爱慕,毫不掩饰的大胆直白,分毫未涉及一个“爱”字,却是给人会心一击,自己还不自知。
这般模样,不知究竟该说是不开窍,还是太开窍了。
无风起,一池春水却是波光潋滟,被彻底扰了个乱。
☆、第九十五章
季敷罗感觉出些不对,渐拧起眉,她分明还尚未多做些什么,这蛊怎生这般躁动?究竟出什么事了?
有人动了她的蛊?
她半边脸浸入昏暗,立马否定起来。
这不可能,从没有人能破她的蛊,可这又似乎无法解释蛊虫躁动的缘由,纵使是被催成的蛊,也是在她有把握的稳妥之下催成的,断不会这般没由来的失控才是。
她心下不禁微微开始慌了,她蹭地站起身,再也坐不住,在大殿内颇为烦躁的踱来踱去。
几个侍女察觉出来,其中一个正要去慰问,又倏然被同伴扯了回来。
随着脚步落下,轻声与地面碰撞出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季敷罗脸色愈发阴沉了。
不对,能影响到蛊的,除了她,还有一人。她承认,是她鬼迷心窍,一心求偶到忘乎所以了。但那小子又不是擅巫蛊的,资历浅薄,不可能会反应过来,同样也做不到。
那是……
季敷罗猛地顿住步子。
她想起来了,梅界庄那次确有一人,仅凭棺材布上的几点痕迹就断定是蛊,给她留下印象非凡,绝非等闲之辈。
季敷罗勾起抹恻笑。也好,便是出手又如何,大可以一试,看谁更快。她现下重活而来,是力有不济,可若单论傀蛊,她季敷罗会怕不成,简直笑话!她太久不曾遇过对手了。
那棺材里不见的尸首不过是为她所用罢了,本是尽数化了傀,后来却不知怎地,在那瘴林里的沼泽内却是又多了具尸出来。
那时候见到那具尸体,季敷罗确实被一时震慑住了,不住地心惊胆寒。
能在她手心不知不觉的偷了傀儡,肆意换位置,还做到在她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了断了牵系,那人的实力是该多么强悍!
所幸,当时那尸体早已腐化的不成样子,还被丢到了沼池里,大半部分都浸了下去,只要不打捞上来,便是再难察觉那是具傀。
而那背后之人,却是直到她退身离开都未现身,而她的蛊已是早已种下了。既未对仙宫翎出手相助,也未曾再加干涉,不知用意如何,总归是没有坏她的事,捉摸不透,不是朋友,倒也不一定就是敌人。
对手太诡秘,用意也太过未知,如若不是必须,她可不愿被这种人盯视,不一定是敌人,已是好事。
快要日过中旬,船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仙宫翎几分疑惑:“不回去?”
月离弦朝他笑了笑,“不回去……阿翎不想见见瑰柏么?”
仙宫翎微愣,在他现有的认知里,与瑰柏认识是认识,却是不怎么相熟的。
月离弦燃了些能量晶,这船的速度已是快了许多,不一会便直奔向目的地附近了。待下了船,仙宫翎对这处地域很陌生,月离弦全权充当着向路标,等到了那处,屋门已是稍敞着。
仙宫翎迈了进去步入,见得瑰柏正坐在椅上,一手执着针灸所用毫针,放在火上烧灼着,那火时不时摇曳出一份幽蓝的光,甩在空气中又灼了会才熄灭。
瑰柏比印象中好似锐冷上不少,独断又从容。他身旁立着一人,虽容貌出众,可气息却并不突兀,竟是轻易便能叫人过眼去,所留的印象浅淡,此时正温和看向刚进门的两人,显然是等候他们已久了。
仙宫翎不禁又打量那人几眼,仍是寻不出更多印象。
“坐。”
瑰柏又取了几只细长的针出来,后取的这几只要通透许多,其中还有空心的,也不知是何材质。
仙宫翎也不犹豫,依言坐到那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桌上放置了不少瓶瓶罐罐,瑰柏推了一个出来,仙宫翎闻着熟悉,正是之前他吃过的那些,他捻起那药吞了下去。
瑰柏又示意月离弦过来,手上转出一把刃刀就要放他的血,仙宫翎深皱起眉,一把将人往身后一扯。
“这是做什么。”
“放血。”刀锋反着冷光,瑰柏看也不看他,也不想拖延时间,苍眸径直盯向身后的人,要他自己过来。
月离弦只得安抚道:“没事的,只是一点血而已。”
仙宫翎抿紧唇。
月离弦静看向他,“阿翎,你不想快些变好,记起过去,也再想起我吗?”
他亲密的扯白衣袖袍,话吐的极熟练,显然已不知安抚过多少遍了。瑰柏早有准备,无甚情绪,一旁的人却是眸光微紧,好似被什么晃到了。
仙宫翎闷声别过脸,月离弦便走过去取了那刀。
第一次的时候只是取了几滴血,他眼也不眨,豁然用指甲划了个狰狞的口子,而今要取的多了,他攥着刀,却是极收敛的在手心一划,血从伤缝渗出,割的齐整。
瑰柏取走了血,顺手给他止了伤,拿起一枚空心细针蘸下血,他眼也不抬,专注的手上操练,道:“你们出去。”
月离弦有些挪不开步子,被走过来的苏长明拽出去了,他又没忍住再多看一眼,这时候也竟顾不上讨厌谁了。
门被一把关住,瑰柏不喜被打扰,还设上了结界。
等待的时间总是这般煎熬,月离弦总也忍不住去留意门口的动静,一会又观察着时间,愈发难熬了。
他试图做些什么去转移注意力,却又什么都做不下去,也只得作罢,度日如年了起来。
一旁的苏长明顾自坐在石凳上,低垂着眸,长睫映出投影,安稳极了,倒是跟他成了对比。
月离弦反感他,毋庸置疑,连他不说话的样子也讨厌。他不说话,苏长明亦不出言。
月离弦故意无视着他,可眼下人就在面前,他稍一抬头便能留意到,纵使对方表现的再不惹眼,也容不得他不去注意。
终于,理智战胜了自我,月离弦按捺下偏见,不轻不重的随口道:“听说你是魍笙宫的人。”
闻言,苏长明抬眸看向他,照旧温和:“我不是,这句话正是我想问你的。”
能说上话,没他想象中的难克服。月离弦悄悄松口气,面上亦勾起抹弧度,颇为不解:“问我?”
“正是。”苏长明应言。“我本不过凡界之人,却是被扣上一个继位人的帽子带了回来,不知真假,魍笙宫后来之所以内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有人认为你才是那被遗落在外的少宫主。”
“我不过罄灵宗弟子,虽拜翎祀真君座下,却并未招摇过市,这是为何?”
“我曾悄悄隐晦听得,有人说你跟上一任宫主样貌相似,而且身世成谜,你一开始便居翎祀真君弟子高位,他们却查不到你出身,这只能说明你很有可能跟我一样,本是居于凡界之人,那些人便顺这这点又一次摸到凡界,终是寻到了些蛛丝马迹来,正寻到了几大世家之一的宫家,我说的对吗?”
月离弦紧绷起来,他说的这些,怎可能是一时听墙角听来的,也不知参与追查了多久。
月离弦不置可否,似是不好开口,便是默认下来。
这时,苏长明稍稍破出抹笑,“真不巧,我亦是凡界世家之子,且是长子,但自幼身体差些,魍笙宫的人寻来之时,我正病的严重,再晚一些,怕是要一命呜呼了,他们要带走我,还是家父一手奉上的。”
竟是宛如同病相怜。
月离弦问:“那些人当初为何认定了你?”
苏长明捻了捻衣角,“我亦不知,但我后来旁敲侧击,有人说是奉了旨意的。”
“是魍笙宫宫主?”
“只能是宫主,他深居宫内,我从未见过他,未过多久,已是驾鹤去了。”
一来二去,月离弦真有些好奇了:“你既然留在那里,想是经了准可,不争那位置便罢,为何反而流落在外了?”
苏长明却摇头,“我不能回去。我本在那留驻未有多久,根基尚未扎稳,扶持的亲信亦在内乱中折了,怎么回得去。”
月离弦对自己身世如何本是不感兴趣,可他怕,他是因为“毓灵血脉”而被收留在身边的,如果他不是,他怕师尊会为此疏远他。
他不禁联想到“上一世”,这苏长明跟魍笙宫确实没什么关系,可却是拜于仙宫翎座下的。仙宫翎在很早之前便提过“苏长明”这名字,见到人却没什么反应,待得知了姓名,才开始后知后觉。
他有一个猜设,他们同样来于凡界,年龄相仿,苏长明长于世家,月离弦同样被寄养在宫家,苏长明被认为是魍笙宫继位人带了回来,他则是被师尊认成了嫡系血脉。
假若他们的身份对调,苏长明才是那毓灵嫡脉,这好像能稍微解释了为何仙宫翎要去寻他,为何上一世留下了他,就像这一世收留自己在身边一样。
哪怕推测的道理浅显,他也不会主动告诉苏长明这些的。
仙宫翎座下弟子只能有他,便是多一人,也决计不能是苏长明,哪怕是勉强,他也不想空出位置,为自己留一个眼中钉来。
人是自私的,可以自私的为自己,为族门,为民生,为家国,也能只为一人。甚至可能,离了这自私,就什么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