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每天都在狂化边缘试探(54)
月离弦心中有霾,却也知晓他在理,也便随他寻出路了。
这里离外处并不远,仙宫翎先前本是应直接从这片林子里退身了,却因季敷罗从中作梗给耽搁了。
远处仍旧一片黑,跟这瘴林里的幽深混杂在一起,也不知是否是天色晚了。
空中弥漫的瘴气渐趋稀薄,他们终于步出这片林子,仙宫翎却是绕步来到至几处墓前,月离弦不知他要做什么,见他突然停了步子,抬手就要掀开那棺。
仙宫翎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内府还创着,月离弦看不下他再这么折腾,忙又出手,那木棺直接从中间裂开了。
庄主墓是空的,之前就是这样,仙宫翎不意外。
“师尊,还要开吗?”
仙宫翎点头:“别搞破坏。”
月离弦便安安分分的把剩余的几个棺材盖全掀开了。
那几处不是“空墓”的地方,棺材里的东西被层布裹着,裹的极草率,几乎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
棺木里放置着的,是与人的型体差不多的木偶,仙宫翎识得,那是木傀,内芯还置死前魂灵,怪不得能以假乱真。
月离弦又把这地方尽可能的复原好了,正在他们又要向外赶,快靠近梅界庄上之时,月离弦却是感到身后多了一人来,气息很是陌生。
真是一波未平。
他心下微凛,步子未慢下半分,却是唤了天元出来对付。
一抹枝条闪现而出,直逼来人,电光石火间,犹带猛捷的攻势忽地凭空绕了个弯。
月离弦顿步回眸,来者他确实从未见过。
他冷声呵道:天元,你竟兀自违抗我命令,要害我们不成?
仙宫翎见徒弟防备的紧,还差点动手,这才隐约想起他们从未见过。
“离弦,不需忌惮,他是芜秋。”
☆、第八十三章
芜秋?月离弦搜寻着记忆,终于把这名字对上了人。
他不住打量着来人,这人就是师尊说的那个毓灵族人?
芜秋亦对他心存防备,他又看向仙宫翎,沉声道:“不要往前走了。”
“为何?”仙宫翎反问道。
这人前两天入了炼心阵,而今不借外力便自己走了出来,就算做不到彻底改变偏执的想法,但总归也是会比之前好上许多。
而芜秋的确实是不同了,他给人的感觉少了份捉摸不定,眼底冷瑟的雾浊亦是散去了些,多了的则是跟以往截然不同的顽强锐芒。
好像变了太多,却没有为何,就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甚至还有要不同上更多。
只听他提醒道:“少主先前可是承诺过,会就此离开这里。”
“我会走,但这之前,容我去找他们会合。”
“少主是找不到人的。”
仙宫翎微皱眉:“什么意思?”
“我今日从阵中破出,便感觉到外面情况不对,适才悄悄探了一番,阡渡教的那些人已然是光明正大的开始敌对了,正道派来的人终是要少,明哲保身,他们已是退离许多,至于你所说的那些人,怕是现在也不会留在梅界庄内。现在在梅界庄里的,大多俱为魔修。”
仙宫翎面色不改,点头表示了解,却是照旧朝那处走了去,这次拦下他的有两只手。
“师尊要干什么?”
“少主切莫逞强。”
还有一同的两道声音。
仙宫翎顿了下,看向罕见同步的两人,“能不能破开,出去才知道。”
芜秋叹道:“少主跟我来便好,大可绕过这梅界庄的主区位,不会惹上事端的。”
仙宫翎没曾表示,眸光却是露出几分不赞许。
芜秋只好又道:“是罄灵,少主不想再来看看吗?”
月离弦侧目过来。
毓灵竟是在这里?
他都说到这种地步,师尊又怎么可能不去。
果见,仙宫翎朝前的步子再挪不动了,他道:“芜秋哥,劳烦你带路了。”
芜秋侧过身去,“少主还知道要回来,是好事。”
月离弦跟上他,天元自那之后就如销了声一般。
月离弦打定主意要问出好歹,路上还不待他想出待会儿逼问的种种办法,对方似是感觉到他的不妙想法,先一步诚恳道了歉:
“主人,天元心知有错,任主人惩戒。”
月离弦早就对“知错”这类词不感冒了。
单是这两个字,他就不知说过了多少遍,天元说的次数恐怕还比不上他一个零头,说到底,若是“知错”真有用,他还会有一而再再而三的“知错”机会吗?
他不禁侧目看了这给了他这机会的人一眼,心存侥幸。
这么浅显的事,师尊怎么就想不通呢?
他这般想着,但是很快便偃旗下来,那点侥幸不了了之。
怕是不跟他计较罢了。
天元的话又把他思绪拉了回来。
“其他人天元顾虑不了,但是他不行。”
天元虽心有注意,但是对他的吩咐却是向来遵从的,更别说会为了谁违抗了,这还是他们相处以来头一次。
月离弦不禁思索着联想起什么,忽疑道:“他莫不是……”
天元语气夹带了些晦涩,小心留意还能觉察细微的轻颤,“我错认不了,他是孤帆。”
“也是因为这样,唯独对他,恳求主人不要逼我。”
月离弦虽不清楚芜秋是什么情况,可眼瞧现下这番,他也能推想出这人命途多舛,这一点,跟那被贬落的上神“孤帆”还真是像。
“你别忘了,他现在只是芜秋。”月离弦目光在芜秋背后瞟了一眼。“若是他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来,我绝不会放过他。天元,你也一样。”
天元噤了声。
月离弦知他怎么想,只沉默片刻又道:
“天元,你们许久未见了吧?应该说,对芜秋而言,你们从未见过。若我记得没错,你曾说过只要见到他就好,而现在,你多年的夙愿达成了,你还记得当初说过什么吗。”
天元知道他在意指什么。
——‘我自知魂识即将消亡,也不指望继续存活,但在这之前,我只想能再见一个人,为此愿穷尽所能,到时真君若是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这是我最后的夙愿。’
竭尽忠诚,任凭宰割。
他曾这样立下誓约,也从没想过要变,现在也一样。
“我不会逼你伤他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天元稍稍安定了些。
月离弦只略停顿,又道:“你是怎么说的,只要看他一眼就好?这样,真的就满足了么。”
天元不作犹豫,“人因太贪心而导致的结果往往是一无所有,永远也无法满足,就是什么都不会真正拥有。”
“‘太贪心’的衡量本就没有固定标准,谨慎是好事,谨小慎微就不一定了。若是会有这种机会呢?”
月离弦极少跟他打商量,天元又有些警惕起来。
月离弦缓缓道:“你可以去接近他,靠近他,甚至能去保护他,这样也不要吗?还是说,你还想看他在你面前死一次,孤帆会是什么命格,你不是不清楚吧。”
“主人……你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
天元从蛶玖阁中出来这许久,魂识早就稳定下来许多,他修为虽远不及之前千百年下的积馈,幻出形体却是不成问题,护上一个人自当不成难处。
“你会害他吗?”
天元有些沉默,然而答复已经很确定了。
“你不会。”月离弦道。“就算是我这样要求,你也不会,既然这样,你还犹豫什么呢?”
“我所求,看住他了,别让他成了妨碍,其他的任你们折腾,我不会管的。何况这一世他为毓灵族人,看师尊那样,是不会放他不顾的,要你过去看着他也好,保护他也好,你接受吗?”
天元心绪几番起伏,仍旧没有应声,月离弦看他也不是不愿意的,稍加思考便想清楚了。
所谓近乡情怯。
简单的说,就是怂。
天元:“……”
毓灵现下的护界不比当年那般坚盾,却亦是够精密了,可看出,亦是耗费极大精力设下的,让人完全想象不到这些仅出自一人之手。
仙宫翎看出些门道,心下知道这阵完全凭芜秋一己之力养护,并且若有一天,这阵法若是遭受强行破坏,阵法被破开,芜秋怕是也会受到重创,丢掉半条命还是相对要好的后果。
他巡视遍囊中放置的各种异石,心想待他的伤再恢复些,这些东西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
毓灵族所据灵脉乃上乘,却也不到极品的地步,这在修真也不算罕见,这才得以留到今日。
至于内里真正玄机之处却是不足为外人道。
族内建筑该毁的毁,亦是有不少完好的,至于里面的奇珍异宝,却是一个不留,早就被洗劫一空。
那流落在外的其中之一便有族宝,转魂玄石。
仙宫翎看向几处已是破败到难以入眼的屋子,不禁道:“要拆吗?”
芜秋回他一个眼风。
仙宫翎假装没看见,又放出神识几番细探,才发现先前芜秋住的地方跟这一整片区域竟能相通。
许是跟灵脉地域一类相关,即使逢过时乱,再长出的植株就算是野蛮生长,亦不像外面那般芜杂,而是玲珑青翠,在夜月晖映下寓灵一般赏心悦目的很。
但是终是常年不行人,杂草难免丛生,有些地方灌木更是足有一人深。
他又不禁打量几眼儿时喜欢攀爬的蒲萝锦,只见零星几个细小藤蔓顽强攀到树上。蒲萝锦成熟后的藤蔓虽非常结实,可本身的习性却很是娇贵,环境比先前稍差一点便难再成活,早先那一片蒲萝锦怕是大多都被毁掉了。
而今这里后来又安定了许久,虽陆又续有蒲萝冒出,却是生的极慢,这么些年过去,藤条却只有一个发簪粗细,通身还是呈现在幼嫩的绿,像个普通藤植一般不起眼极了,一点也瞧不出开花成熟时华丽的影子。
芜秋见他瞧的认真,照旧出声道:“少主,该走了,明早再看。”
芜秋仍记得仙宫翎从前所居之地,他带仙宫翎去的便是那处院落,从外处观竟是还算完好。
路石早就被草木覆了去,仙宫翎直接跃至门前,还以为屋内会更糟,不曾想推开门除了陈设旧了许多之外,屋内却是不见尘土。
月离弦也要跟过去,却被芜秋一把拦了下来。
芜秋冷着一张脸,月离弦也好不到哪去。
“芜秋哥,这里房间不止一处,他随我就是。”
得了吩咐,月离弦二话不说便轻巧把人挣开,朝里屋飞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