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每天都在狂化边缘试探(11)
————唾弃。
“家主易代了,还留着这人作何。”
“又不是我们府上的血亲,好生供养着这么些年,也够厚道了吧。”
“什么贵人,分明是个煞星!明明是他惹事在先,凭什么好果子都归他?!”
“谁知道是从哪里野合来的杂种,老家主当宝贝似的供着,本少爷就是看不惯,偏要让他尝尝苦头不可!”
————陷害。
“小离,你放心。”一脸灿笑的女孩毫不顾忌的像男子汉一样拍了拍胸膛,“只要有本小姐跟你大哥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而下一幕,美好的女孩却成了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唇瓣泛白,像是中了什么毒。
“周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来人故作惊讶,脸色显得极为憔悴,但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好啊,狼子野心终于露出来了!我说你怎么有胆子辱骂周家少爷,原来是想攀上个更高的枝。打伤了仆人,弄晕大小姐,贱货!你想干什么?!来人,给我把这不要脸的东西关起来!周家的各位可是看到了,放心,本主母会亲自向家主禀明,连同以前的事一起算,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伪装的面具下,一个一个扭曲的面孔,都好似狰狞恶鬼,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
……我没想过要害谁,可为什么他们总不放过自己?!
少年显然很不安,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唇瓣微张,似是在梦呓着什么。
所以啊……这不是我的错,他们死了,才是应该的。
少年的面容浮现出几分挣扎之色,因不安和痛楚而浮现出扭曲,长睫微颤,身躯下意识的蜷缩在一起。邪妄之意在暗地里肆意滋长,像是在回应少年的情绪。
真是有够碍眼,为什么不马上消失呢,只有该死的人都死了,世界就清净了,我才会高兴。
丝丝黑气渐渐溢出,但不出片刻就有了变数。一股更为纯粹霸道之力生生把那丝邪气镇压了下去。
这一切,正被噩梦纠缠的少年当然不清楚。
……你要知道,我是被逼的,这是他们自找的。不要给我任何报复的机会……否则,我会一个一个的,毫不客气的让人尝尝,真正的苦头,是什么滋味!!!
☆、第二十五章
黑气渐渐扩散开,暗黑的能量不断盘旋着,像是叫嚣着要把人活活吞噬。
与此同时,徒然而至的冷冽强势的灵息像是要把所有纷扰都冻结碎,少年随之瑟缩了一下,之后,那股气息的强硬感削减了许多,照样清冽,这一回却是罄人清凉舒服,如冷泉一般细腻缓流,可抚平人的心绪。
与之共和的还有清冽的声音。
“…离弦,做噩梦了么。”
少年挣扎之色稍减,脸上的痛楚之意淡了下去,显然是稍稍稳了些许,也听到了来人的说话声。
他轻哼出声,缓缓睁开仍带几分迷惘的眸子,明显能读出来此刻心绪的不稳。
仙宫翎见过少年狼狈的模样,也见过他老成沉稳的模样,连同偶尔心性大起撒娇耍赖的样子也见识过。
但像这样,从剪瞳中轻而易举的窥见不安,直接看到少年心底的脆弱,还是第一次,仅一次,就不想再看了。
仙宫翎不由得的语气放软了很多:“没事了,离弦。清醒一点,当心生了心魔。”
……心魔?月离弦第一次听人提这个词,有些怔愣的喃喃出口:
“……生了心魔,师尊会不要我吗?”
仙宫翎看得出来,对方仍旧置身恍惚,便顺着他答话:“不会不要你。心魔并非稀奇,并不奇怪。”
“……师尊也…有过?”
仙宫翎不愿敷衍,便轻轻应言道:“有过。”
他刚说完,只见少年毫无征兆的一把攥住他的袖子,用力的扯过去。仙宫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便顺着少年的意思,向前倾身。
在攥住仙宫翎袖袍的时候,月离弦就半坐了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顾的缩到那人怀里。微凉的触感,清冽的气息,此时致命的吸引他,安抚他。
少年身量不高,可小身躯却拼命似的向仙宫翎贴近,把脸埋到他怀里,像病弱的小动物一样,发出低低的微弱声音:
“师尊。”
仙宫翎从未与人接触至此,现下更是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想退身离开,可少年却是搂的死紧,对方一副寻求庇护一般的无助之态,同样让他不好脱身。
过了好一会儿,仙宫翎才缓缓抬起手,僵硬的抚了抚少年的脊背以作安慰。
“…离弦,好些了吗?”
少年眼睑紧闭,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却依然隐隐有些心有余悸,他早已的把仙宫翎划分为可依靠的范畴,此刻便更不愿放开手。
“师尊…徒儿怕。”说这些时,月离弦身躯也是微微发颤。
……自己有些奇怪,那副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很不好,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深渊一般无望的黑夜一点一点的厮磨吞噬着低迷的灵魂,潜伏着,悄无声息的。
空洞,无望,又恶心。月离弦不禁想:若我当真是天真的该多好,又如何会有这般折磨人的情绪,折磨到让人想发疯。
后背有双有力的手,正轻柔碰触他的后背,可以直接感知到对方试图安抚他的心意,连同现在的怀抱也是,没有温度,不温暖,却浅淡的让人安心————他从未如此安心过。
以至于月离弦仍旧紧攥着那人衣衫,发泄一样喋喋重复着:“……怕,师尊,真可怕……”
这般说着,眼睫处更是可见些许濡湿,少年姿态,楚楚而露。
被这样明显的依赖,仙宫翎一边有些心疼,一边又生出几许不好意思的涩意,他不知该作何安慰,但心下委实不想这般保持现状,便移开视线,道:
“……离弦,先放开我。”
冷淡的音色,却丝毫没有打退月离弦。
“可以…不放吗?”少年缓缓睁开眸子,剪瞳盈盈抬起,秋波流转,直望向那位师尊。
仙宫翎这次连脸都别向了一边,只是道:“这般不成体面。”
见此,月离弦微怔,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心里多半的惧意已是有些打退,他也不知为何,埋在仙宫翎怀里,竟觉得脸有些烧,又想了想自己好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便跟着不好意思了起来 。
倏然间,月离弦突然有种自己成了欺负良家公子的恶霸一般的错觉。
方才的不适感仍未消退,但少年眸里已是染了些许笑意,颇显任性的死赖巴巴的不肯放手:“那便不成体面。”
反正,师尊不通人情,是师尊活该,师尊纵容他这种人,也是师尊活该,通通不关他的事。这般为自己开脱着,可他心头的遍布的阴霾已然是渐渐被澄澈的明媚取代了。
仙宫翎也感觉到现下的情况显然是好上了很多,至少离弦安然无恙,他也便不作计较了。
只是眼看着外面暮霭沉沉,月离弦这般年纪,还是早些歇下为妙。又等上片刻,少年终于肯主动松开了手,安安分分的静静半坐在床榻上,看起来极为乖巧。
当然,这时的仙宫翎丝毫也不信任那份“乖巧”,只是方才少年有些失控的那一幕终是让他有些放心不下,他自动无视着少年装乖且颇俱几分可怜意味的眼神,平静道:
“离弦,几日后入苌音苑的弟子人选,许是有你,明日暂随我出宗一番,今日就此歇下。”
见到仙宫翎有些不吃这套了,少年便轻轻撇嘴,颇为不满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可怜兮兮的道:“是,师尊。”
仙宫翎毕竟为尊长,或许他应该极为敬畏才是,可后面那个字竟好像被生吞了一样不见踪迹。
因为师尊的威慑力不够?不……罄灵首席弟子,单一天灵根,翎祀真君的名声,无论到何处去,都是令诸多道修敬重,令诸多魔修畏足才是。
或许仙宫翎有时确实冷的吓人,可那个人不是他,他不怕。就像现在,少年便半真半假的玩笑道:
“……师尊既然担忧徒儿,今夜便留下陪徒儿便是。”
冷眸直接扫视过来,月离弦不为所动,且风雨无阻的变着法子的向仙宫翎撒可怜。
仙宫翎这回直接毫不犹豫的扭脸走人,且极有修士风度的在离开前把门给带上。
月离弦委实有些憋不住,顾不上那位仙长大人听不听的见,当下便有些笑出声来。反正在师尊眼里,他还“年幼”,嬉闹玩笑也无足轻重。
好生一会儿,少年抬手拭去眼尾处笑出的眼泪,乖乖躺下身,闭了眸子,只是有些稚嫩的小脸上,唇角仍旧忍不住的微勾,最后一丝阴霾也终于被赶走了。
☆、第二十六章
“你现在要出宗下山?为了那个小崽子,就要弃我而去?”
“离弦虽修炼尚可,但心境仍需磨砺。”仙宫翎并不想理会眼前这个故作幽怨实则只为搞事情的男人。
听到提及自己,月离弦抬眸看向仙宫翎,朝他勾起一抹乖巧可人的笑来。
银钥剑眉微挑,鄙夷的看了一眼在一旁装乖的崽子:“有你这么教徒弟的吗?跟护犊子似的。”
“......你想多了。”迎着银钥明显不信的目光,仙宫翎面不改色的道。“久未出宗,顺带而已。”
银钥一副调笑的表情,又啧啧了两声。“莫长老那个不负责任缺心眼子的糟老头子竟能教出这么一个护短的弟子,不容易啊不容易。”
仙宫翎无奈的瞥了对方一眼:“我既然要离开几日,你勿要再惹长老们生气。”
“啊。”银钥摊手表示无辜。“你以为我愿意去招惹他们啊?最后还是爷倒霉。”
“银钥。”仙宫翎继续加以劝导。“我们也不是小辈了。”请务必长点心吧。
银钥掏了掏耳朵,用一种近乎惊悚的眼神看着仙宫翎。“未来的无趣糟老头子你好。”
“……”仙宫翎面无表情。
随即,只听‘噼啪!’一声,银钥险险的避开一道紫霆引,可还是被烧到了衣角。
“唔啊!宫翎,你来真的啊!!!”银钥一脸不可置信,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可也很少当过别人的面啊。
一旁的月离弦精致秀气的脸上勾起一抹饱含嘲讽意味的笑,竟然与仙宫翎惊人的相似,望着那连唇角的弧度都一般无二的师徒,银钥表示:没爱了。
仙宫翎从容的祭出清绝剑,随口朝身下耸拉拉的人道了声“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