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299)
所以暗地里,还是以中巡组为主,赵明轩负责协助,配合调查当地塔的隐藏问题。
这不,他一出事,友军就来了。
赵明轩不能不表态,“找叶监察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幸好把人安全带回来了,不辱使命。有劳周主任费心了。”与周怀兴握了握手。
周怀兴收回手,似笑非笑,“不对吧,赵监察?我怎么听说这回可是肖主任通过你们那什么……共鸣介质的轨迹才追踪到位置的,这可是天公作美啊!怎么?你没去陪你的向导,反而跑这儿来了?”
赵明轩一听就知要糟,下意识就看了肖少华一眼,一见对方脸上是喜怒难辩的神色,他心中咯噔一声,脱口而出:“不、不是的,少华你听我说——”
亏得肖少华不是那狗血偶像剧的女主角,没再来一句“我不听我不听”,可在光阴冢里能跟叶天宸和于欣舌灿莲花,一套套歪理绕得那两人晕头转向的赵明轩,此刻成了缩头乌龟,“……我没、没有和他共鸣,不不对,我们确实发生了精神共鸣,但但那是意外……当时的情况很麻烦,不是我能控制的……不不对,那只是权宜之计,我、我发誓,我绝没有和他绑定!”在肖少华一双沉沉黑眸的注视下,他结结巴巴,坑坑洼洼地说完了,说得心虚气短,冷汗直冒,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说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他企图亡羊补牢,一把抓住肖少华的手:“你要相信我!”
见肖少华不答,又翻来覆去道:“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真的!”仿佛成了只学舌鹦鹉,只会了这一句。
肖少华静静看着他,待他结束了这拙漏百出的解释,方开口问了一句:“说完了?”
可怜堂堂黑哨,光阴冢那生不如死的危情没吓住他,空间崩塌时的险境没吓倒他,肖少华一句“说完了”,就吓得他要魂飞魄散,“少华!”
偏偏这时还有个余承跳了出来——三局这回派来的技侦队伍,其领队到队员除了一落地就来报了个到外,其余时间无不神秘地消失了,连时限过了都没见影儿,可谓是神出鬼没。这会儿总算姗姗来迟地现身了,好似掐着指头算准了赵明轩会在这个点出现在这个位置。
“赵大校死里逃生,必有后福。”余承冲周怀兴打了个招呼,对他们笑道,比了个手势,“不过现在,还请先随我们去做一份笔录。”
说着,他还客客气气地问候了肖少华:“这回可没妨碍你工作吧,肖主任?”
余承虽没提时限的事儿,但肖少华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欠了三局好大一个人情,“余队这是哪里话,诸位但凡有什么要求,我们力当配合。”
说着就要将自己的手从赵明轩手中抽出,大有光明磊落交接货物的架势。
赵明轩眼睁睁见自己要被“抛弃”了,那眼神甭提多可怜了,肖少华无动于衷:“去吧,别耽误余队正事。”真是见者伤心,闻者同情。
吴靖峰和张涛是平时见的多了,见怪不怪,其它人均纷纷感到大开眼界,疑不疑虑先不提了,不知道外头一副“杀神”模样的黑哨私底下竟是这个性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吴靖峰与张涛此番难得心理感受一致:呵呵。
而就在赵明轩走三步一回头,这么走了几步,肖少华道:“稍等。”
赵明轩眼底升起一抹光亮,肖少华走来,却是拾起他左手,检查了一下他的生理监测手环,让吴靖峰拿来电脑,同步了下数据,确认连接后就放了回去。
余承现在是很有耐心了,不无调侃之意:“这回可以走了吧?”
肖少华道:“有劳余队了。只是赵明轩他们的笔录,恐怕我们也需要一份,关于那个空间进一步的详细情况,作为这次研究报告的补充资料。”
余承思索几秒,道:“这个我不好直接答复你,你得申请。”
但这基本等于答应了,对于肖少华,剩的就是跑流程了。“多谢余队。”肖少华诚恳道。
余承手一摆,明显是个不必多说的意思。肖少华才转向被他晾在一边的赵明轩,正色道:“这次可一定要实话实说。”
赵明轩脸色微变:肖少华这句什么意思?难道觉得他刚才说的都不是实话?
谁料对方下一句就让他那满腔苦涩又化作了一江春水,只见肖少华说完那句,面色一柔,眼神似是透了点无奈,“做完笔录就在那乖乖等着,我这边忙完就去接你。”
于是赵明轩的一颗心脏才被人抛到了上空,就被人拢在了手中。他嘴里“哦哦”应着,唇边还挂着一丝傻笑就被余承领走了。
直到他走远了,都能听到周怀兴那条老狐狸在打趣肖少华:“肖主任,这做份笔录……怎么被你搞得像家长送小朋友上幼儿园啊?”
肖少华叹了口气:“唉,实不相瞒,这年头当个感官实验项目的负责人也不容易。”
周怀兴哈哈大笑:“我看不止吧!”
哪想赵明轩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六点。
话说这也实在不能怪肖少华,一方面是这回调用的人力物力太多了,光是需要清点归还的信号放大器就有好几百个,再加上报损的加速器、零件配置,前后清单滚了百来页尚在增加,他们还得抓紧时间收集光阴冢空间崩塌后的能量残余痕迹,指望从中再能分析出个什么来,完了还有开会总结,人人忙得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看时间。
另一方面,赵明轩则被带到了省安全厅。一见这阵仗,黑哨就猜他们是不是要搞联合审讯了,因为除了路上能感觉到另一个黑哨,也就是叶天宸的界域也在往这边接近,整个伊犁估计也只有这儿有那种隔绝精神力的特殊审讯室了。然后也不知是不是肖少华的那一句话起了作用,整个过程,赵明轩异常配合,戴上屏蔽器,对面的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尤其是涉及空间情况的细节,里头的墓室建筑材料,随葬品年份,古尸与闭合时空循环,答得对面那年轻的副审和书记员一愣一愣,以为自己听了个灵异故事。相较之下,叶天宸那边就多了许多弯弯绕绕的小九九,多少美化了强制哨向结合的经过,也并不认为自己有被向导精神控制,把锅都往神秘的空间力量上推,反正光阴冢都湮灭了——死无对证。可赵明轩哪里会给他面子,他可是连对淳于彦的猜忌、怀疑,将计就计的过程都一一剖析,墓里墓外的每一处疑点都和盘托出,包括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共鸣度与结合热,毫不避讳。
主审在监控室内,通过双线同时问询的监视器屏幕,结合双方证词这么一对质,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就有了个大致轮廓。坐在赵明轩对面的副审妹子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年轻,这回被领导拎来历练,却已经顾不得黑哨口中提到的结合热、精神共鸣、百分之九十共鸣度,这些个很有言情元素的浪漫词汇了,作为普通人的她全副心神都被赵明轩方才推论中的一句所吸引,为此隐隐得出了一个极可怕的猜测,嘴唇颤抖:“你刚刚所说的……‘哨向共鸣度越高,哨兵越容易被向导所控制……’那所有共鸣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已结合哨兵岂不都……”
耳机里传来主审的警告:“不要被与案情无关陈词干扰。”
副审恍若未闻,只看到了对面的赵明轩定定盯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她手脚顿凉,身躯如坠冰窟。
“叩叩。”
有人敲门。
“请进。”赵明轩道,翻了个身,取下覆在脸上的报纸。
来的人是余承,进了休息室,就往赵明轩沙发前的茶几上放了一袋子热腾腾的馕饼。“吃吧。”
两人有过几次合作,都比较熟了。赵明轩也没跟他客气,拿出块沾了芝麻的烤馕就着一瓶矿泉水便吃了起来,“叶天宸走了?”
他问的像废话,作为一个黑哨,另一个黑哨的界域是不是离开了自己的领地范围,没人比他更清楚,但如今身上挂着屏蔽器,视界内还有几行来回飘荡的感应磁线,怎么也得装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