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中(364)
西列斯也叹了一口气。
三十多年前,伊诺克·吉尔古德、弗兰克·朗希等人所在的船只,因风暴而不得不停泊在一座孤岛。他们与孤岛的原住民产生了冲突,伊诺克莫名得到了一个泥碗,最后也只有他得以生还。
在返回金斯莱之后,伊诺克古怪的精神状态与遭遇引起了许多人的不安,最终他去到了贝休恩接受调查。往日教会在那个时候参与到了调查之中。
按照他们从伊丽莎白·霍西尔那儿得到的信息,那个泥碗就是在这时候转交给了当时的贝休恩主教,也就是切斯特·菲茨罗伊医生的母亲,约瑟芬·霍西尔。
似乎有人来寻找这个泥碗,因此约瑟芬匆忙逃出,携带着那个泥碗。她最终在康斯特公国的首都拉米法城生下了切斯特医生。
约瑟芬显然不希望这个泥碗被人夺回。但奇怪的是,现在这个泥碗却返回到了米德尔顿,甚至还出现在了朗希家族的后人手中。
这与约瑟芬当时的做法背道而驰,也让西列斯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们正交流间,加勒特走了过来,他十分怀疑地盯着西列斯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约翰尼抓过来当翻译。
约翰尼说:“呃……他在问,福斯特对您说了什么。”
“泥碗。现在就在福斯特手中。”西列斯没有隐瞒这一点。
约翰尼不明所以,但他已经知道他们这一次的旅程非常危险——说真的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就这么刻板地翻译着西列斯的话,只当自己是个传话筒。
而加勒特的表情几乎立刻就变了。他立马说出了一连串的话,但是又很快摇了摇头,示意约翰尼不用翻译。最后,他只让约翰尼翻译了一句话。
“他说他期待着明天晚上的到来。”
西列斯点了点头。
他明白加勒特的意思——明天晚上的深海梦境。
……看起来加勒特对于西列斯不会米德尔顿语言的原因,已经彻底接受了?
时近深夜,他们没有再继续聊天,而是疲惫地返回了各自的帐篷里,打算好好休息。夜晚又弥漫出一阵雾气,朦胧了篝火。整座孤岛上都逐渐安静下来。
星星悬挂在天空,眨着眼睛,望着这个世界,以及,恍若这世界中心的这座渺小的孤岛。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天色熹微的凌晨时刻,有一个帐篷的拉链突然被拉开了,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个人。
亚尔佩特·弗朗西斯科。
他看起来半梦半醒,但又目标明确。他慢吞吞地迈着步子,直直地走向海洋。
当他路过那两个仍旧被绑着的水手的时候,他被绊了一跤,不过他只是无知无觉地摇了摇头,花了一点时间重新寻找着方向,就继续前进了。
而那两名水手始终保持着清醒。他们的目光望着亚尔佩特,露出一种内敛的激动。他们的视线始终跟随着亚尔佩特。
那绊的一跤似乎让亚尔佩特意识到什么,他稍微改变了路线,先去了一旁的物资帐篷。那儿被锁了起来,于是亚尔佩特歪了歪头,就没有做什么。
他在附近安安静静地走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他突然望见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可能是昨天晚上在这儿狂欢的船员们落下的。于是他欣喜地拿起了这把刀,继续朝大海走去。
他几乎平静地、愉快地前进着。不久,他就来到了海边。
亚尔佩特面对着海洋,微微笑着,带着一种从容的安详与沉静。他静静地凝望了片刻,然后伸出右手,割下了自己的左手。
……痛苦在一瞬间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发出一声哀嚎,然后猛地倒了下去。海水的盐分浸染了他的伤口,让他再一次发出了一声濒死般惨烈的叫声。他昏了过去。
血水蔓延了开来。
直到这个时候,那可怕的声音才唤醒了露营地沉睡的人们。
第197章 后知后觉
当那两声哀叫吵醒西列斯的时候, 时间才刚刚来到清晨五点。
琴多也被吵醒了。感谢阿卡玛拉,他们没觉得特别疲惫。不过,琴多的确玩笑一样地说了一声:“还记得我们当初在‘初雪之光’号列车上的经历吗?”
当初, 正是路易莎·兰普森女士的一声尖叫, 让他们意识到列车上出事了,并且将他们的注意力再度引向那张星图。
西列斯默然瞧了琴多一眼,心想, 现在这声嚎叫,恐怕也并不预示着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琴多的话简直预示了他们又将目睹一起惨案。
好消息是, 这回至少还没死人。
他们很快穿好了衣服,然后离开了帐篷。其他人也已经陆陆续续走出了自己的帐篷。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海岸边的那一幕。
血色、朝阳、断手,以及一个昏迷的人。
加勒特·吉尔古德控制不住地咒骂了一声,他指使着水晶号的那些水手们将亚尔佩特抬回来。一名水手皱着脸捡起了亚尔佩特的断手。
西列斯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海洋, 他看了很长很长时间。
隔了片刻, 他低声说:“水……和锅。”
“什么?”琴多回过神,问他。
“海洋像不像是这颗星球的炖锅?”西列斯说。
琴多怔了一下, 然后惊诧地说:“所以那些旧神追随者的献祭……”
西列斯默然不语。
位于不同地点的“阴影”的信徒,他们似乎也有着不同的行为方式。在福利瓯海这儿, “阴影”似乎与贴米亚法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也就导致了这种……可怕的献祭方式。
西列斯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曾经发生在拉米法城皇宫后厨的那一幕。那些癫狂的信徒接二连三地走进绞肉机, 森森白白的骨头和红红黄黄的血肉……他闭了闭眼睛。
很好。他苦中作乐地想。肉食恐惧症, 恰巧就适合孤岛生存的处境。
隔了片刻,西列斯缓了过来, 他低声朝着琴多说:“我得给在场所有人都进行一次判定。”
时至今日, 琴多自然也明白“判定”的意思。在他的眼中, 这就是西列斯掌握的命运的力量的表现方式。
琴多眨了眨眼睛, 回答说:“好的, 我会帮您注意周围情况的……对了,是不是还需要水晶号船员的名单?”
西列斯点了点头。清晨的寒风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他往四周看了看。
亚尔佩特已经被抬了回来。厨师们动作机械地在煮早餐,不过就是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结合亚尔佩特的事情,人们恐怕都没有什么食欲。那两名水手仍旧被绑在那儿。
西列斯突然注意到,福斯特并不在场,不知道他是还在帐篷里,还是趁着刚才那阵混乱跑走了。
他不禁皱了皱眉,便让琴多通过艾萨克转述给加勒特两件事情。第一是福斯特的动向,第二是要一份水晶号船员的名单。这局面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很快,加勒特就收到了艾萨克的信息。他往西列斯和琴多这边看了一眼——此时西列斯已经开始给他知道的人一个一个进行判定,同时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
意外的是,福斯特仍旧在帐篷里。对于同帐篷里亚尔佩特的遭遇,他似乎一无所知。当他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在亚尔佩特身边站了片刻。
亚尔佩特仍旧昏迷不醒,水晶号的大副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但那只苍白僵硬的断手也许只能埋葬在沙滩里了。
在这个时刻,没人有心情关注亚尔佩特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是个沉默寡言、内向怯懦的年轻人。事实上,在亚尔佩特做出这种事情之前,可能很多人都不记得他的存在了。
在沉默与风声中,加勒特从船长哥尔登那儿得到了一份名单。艾萨克走到西列斯身边坐下,低声复述着那些名字。西列斯默然听着,一边在心中进行着判定。
船长哥尔登自顾自坐了下来,用力地喝了一口酒。他很快又躺了下来,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就这么望着天空。周围很多人麻木地望着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