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中(295)
从多琳·卢卡斯的说法也可以看出来,他们的“相亲”实际上是一次双向选择。不仅仅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选择,也是幕后黑手对于这一对对男女之间的选择。
但是同时,被选中的男人和女人之间,女性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男性在一开始则完全被蒙在鼓里,最后的死亡似乎也完全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样的做法让西列斯开始怀疑,这群幕后黑手是否掌握着阴影纪时期的某些信息,比如……“死亡与星星养育了一个孩子,生命为此与祂们决裂”这样的说法中的隐情。
躲藏在幕后的这群人表现出了一种明显的偏向性,这显然暗示了他们的观念,让西列斯感到在意。
第二个让西列斯注意的地方,也就是乔恩在信中提及的,康斯特公国的户籍制度。
实际上,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他其实之前就已经接触过一些相关信息——切斯特·菲茨罗伊医生的户籍信息,不是吗?
切斯特医生的出生证明上,父亲那一栏写的是丧父;而他的户籍登记信息上,也仅仅只是写了他母亲约瑟芬·霍西尔的名字。
显然,这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康斯特公国并不完备的户籍制度。父不详母不详的情况绝不罕见。
……切斯特医生的父亲同样不为人知。西列斯心想。而约瑟芬·霍西尔明显也与“阴影”有所关联。医生会是五月连环杀人案中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让西列斯多少感到些许惊异。
医生现在三十岁出头……是的,三十年前的确出现过一桩杀人案。
最早他从往日教会的凯瑟琳·金西调查员那里得到的三份档案,就记录着分别发生在五十年前、三十年前和十一年前的疑案。
死者都身着女骑士盔甲,分别被发现在下水道、南郊休斯山和东郊荒野;十一年前的死者身份明确为西城的一名流浪汉,而五十年前和三十年前的死者身份不详。
……如今他们一共知晓六桩疑案,分别发生在九十二年前、七十三年前、五十年前、三十年前、二十一年前、十一年前。
但是他们唯一知道的“孩子”,就只有多琳·卢卡斯。
九十二年前和七十三年前的案子年代过于久远,可能也很难找到相关的线索。这两桩案子可以暂且排除在外。
而五十年前的案子……西列斯多多少少认为,卡洛斯·兰米尔提及的《金盏花的故事》似乎是与之相关的。
女扮男装的一对母女。他想。
所以五十年前的案子说不定会与玛丽娜·凯兰有关,如果这世界上不存在两个凯兰的话。但是年纪似乎又有点对不上……她的母亲?
西列斯轻而易举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因为在《金盏花的故事》剧本中,原本就是一对母女。
五十年。母亲和女儿。
而如果卡洛斯提及的那位女性剧作家同样与此事有直接的关联的话……
那是否有可能是玛丽娜的祖母?
西列斯不由得怔了一会儿。
玛丽娜、玛丽娜的母亲、玛丽娜的祖母。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否真的有出生于那凶案发生时间点的“孩子”。
他只是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叹。在如此漫长的时光中,有人在杀人,有人在挣扎,有人用尽一切办法给人们留下提示。
而一个世纪过去了,如今真相似乎将要水落石出,而一些人的努力也并未白费。
西列斯怔了片刻,然后在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五十年前、三十年前、二十一年前、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的孩子不为人知;如今应该也还是一个年轻孩子……这很难说。西列斯总不能从他认识的孩子中对号入座,又或者在拉米法城许许多多的孩子中大海捞针。这是个难题。
二十一年前的“孩子”,确认是多琳·卢卡斯,并且如今多琳也成为了候选的孕育者之一。她之前说周五俱乐部活动的时候会再找机会和西列斯说一些相关信息,西列斯对此相当期待。
三十年前的“孩子”,如今还不确定是谁。西列斯想到了医生,但是约瑟芬·霍西尔会成为这样的“母亲”,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西列斯怀疑这一点,所以暂且将医生排除在外。
五十年前的“孩子”或许就是玛丽娜·凯兰的母亲,但是玛丽娜的年纪和三十年前对不上。或许她的母亲没被选中成为三十年前的孕育者,而是另外成家,最终生下了玛丽娜。
……但即便已然结婚生子,她的孩子也仍旧逃不过这群人的魔爪。玛丽娜也成为了“母亲”。
就种种信息来说,这桩疑案牵涉到的受害者恐怕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只是有些人幸运地逃过一劫,有些人却终生受到困扰。
西列斯想到乔恩在信中提及的,另外一位与此事有关的人物……福雷斯特。
西列斯始终十分好奇,福雷斯特究竟为什么会在擂台赛开赛的那一天,特地叫住他,与他随意地聊了一阵。他以为这位启示者会有什么想说的事情,但实际上他们的谈话丝毫没有涉及到正事。
……因为“复现自我”这个仪式?
福雷斯特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看重这个仪式。
当乔恩在那个组织中提及这个仪式,有历史学会的人跳出来警告他,让他不要将这个仪式讲出去。
这相当符合历史学会某些人的作风,他们十分想要垄断话语权;但是福雷斯特却与这人的意见并不统一。
换言之,福雷斯特实际上是赞同推广“复现自我”这个仪式,至少承认其作用。他甚至特地警告乔恩,让他对“阴影”这个话题再小心一点。这的确是好心的提示。
从这个角度来说,福雷斯特似乎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至少就“阴影”这个问题而言。
西列斯若有所思,他想,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和福雷斯特私下聊聊。福雷斯特似乎矛盾于,是否应该将某些事情告知西列斯。
福雷斯特并不知道西列斯正在调查什么,但他们的目标似乎是一致的。
做出决定之后,西列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想到最后那个问题——“复现自我”仪式的推广。
现在是五月份,距离这个仪式的发明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即便从历史学会和往日教会开始推广这个仪式算起,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然而他们的成果却并不显著。
乔恩自己神通广大,从历史学会内部听闻了这个仪式的存在;但实际上,拉米法城内许许多多并未加入历史学会的启示者,他们却仿佛对这个仪式闻所未闻。
这种做法令西列斯颇为不快。
他并不在意这个仪式是否对他本人有什么好处——说真的,以他的意志属性,他实际上也不需要这个仪式——“复现自我”原本就是有益于那些普通的、受到污染折磨而无能为力的启示者。
而这些启示者,绝大部分可能都并不存在于历史学会。
西列斯想到不久前他在梦境中让赫尔曼·格罗夫、赫德·德莱森去做的事情。他让他们在无烬之地宣传“复现自我”这个仪式。
他本意是以此来转移聚拢在北面的那些探险者们的注意力,但是似乎误打误撞做了一件好事——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们,他们似乎对于“复现自我”这个仪式毫无了解。
想着,西列斯就突然意识到,赫德随口提议的,让商人们负责来推广这个仪式,居然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商人们想要以此博得实际利益,而历史学会只想着垄断。
……什么都得靠对比。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乔恩的信放下。
“怎么样?”琴多适时地问,“有什么好消息吗?”
“并没有。”西列斯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反而多了一些问题。”
琴多语塞片刻,然后肯定地说:“的确是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