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欺主(218)
薛其钢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骂道:“就知道关不住你这逆子。”随即就着随从牵来的坐骑翻身上马,拉着缰绳对薛凌云道,“殿下无恙。回头我再收拾你。”说完一夹马腹,带着大批随从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薛凌云心头大石总算落地,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天牢,就着昏暗的灯火寻找叶长洲。
此时叶长洲已经睡着,在士兵的指引下,薛凌云冲到关押叶长洲的囚室外,扒着牢门眼巴巴地朝里面张望,却因灯光太暗,只模糊看到木床上躺着一个背影。
“喂,你把门打开,我要进去。”薛凌云连忙拉住士兵。
“这可不行,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能擅自打开这门。”士兵摇头拒绝,“殿下已经睡着了。”
“那他有没有受伤?”薛凌云指着叶长洲轻声问道。
“没有。还好御卫刘统领混进了狱卒里,护殿下无恙。”士兵道,“刘忠奇伤得很重,已经送军医处了。”
薛凌云重重吁了口气,对士兵道:“有劳你了小兄弟,你去吧,我就在门外守着他。”
士兵冲薛凌云行了个抱拳礼,转身走了。
岑丹见薛凌云坐在牢门前一脸沉重,满心愁苦地在他身边坐下:“我已经第三次违背王爷的命令。这次回去,王爷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得知叶长洲安然无恙,薛凌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心里窝着火,正在思索刺客是谁派来的人,哪有心思管岑丹的皮。
岑丹见他不说话,负气扯了扯薛凌云袖子:“世子,都是你,要不是你逼着我,我哪能犯这么多错。”
“没事。”薛凌云将胳膊搭在岑丹肩上,宽慰道,“放心吧,父王若罚你,我定保你。”
“切,到时候只怕你自身都难保。”岑丹噘嘴看着一旁,满心不悦。
第182章 薄情帝王家
薛其钢到达清辉殿外,听见叶政廷正在里面大发雷霆,将什么东西摔了,“啪”一声,暴怒的声音令人胆寒:“混账!朕问你,天牢在你的管辖之内,怎么还会有贼子进去?!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听叶政廷怒骂太子,薛其钢不由得暗自叹息:这次叶伯崇不仅给人当枪使,还要替人背黑锅,那幕后主使一箭双雕,真是好狠毒的计谋。
只听叶伯崇哭道:“儿臣冤枉啊!自上回天牢被劫,牢狱司上上下下都被父皇换了,这才交到儿臣手里,儿臣并没有做调整,儿臣真的不知道那些刺客从哪里来的。”
“天牢发生那么大的事,你的人都是死的吗?!无能!庸懦!德不配位,要你何用!”叶政廷暴怒,“啪!”又摔了个杯子,愤怒的声音在清辉殿内回响。
他恼怒的不是叶长洲有性命危险,而是他的君威再次受到严重挑衅。
被叶政廷骂“德不配位”,叶伯崇哭得更大声了,仓皇无措的哭声哪像个四十多岁的太子。
袁氏虽痛恨叶伯崇不争气,但听叶政廷如此说,又觉得叶伯崇委屈,当即道:“陛下,事已至此,骂他也无用了。”见叶政廷脸色更冷了,袁氏又退让了一步,在他发火前抢先道,“还是等煜王回来禀报再说吧。”
薛其钢听到这里,只得硬着头皮让宫人去禀报。很快,宫人便大声宣道:“宣,煜王觐见!”
薛其钢提着衣袍下摆跨进门,低头快步疾走,到了殿中朝叶政廷跪拜下去:“臣拜见陛下,天牢已完全在臣的控制中,十六殿下无恙。事发时天牢守卫统领和牢头正聚众赌博,值班的守卫和狱卒饭菜中被人下了蒙汗药,只有少数几人没有被药倒。刺客共十六人,当场毙命九人,活捉七人,其中六人咬破后槽牙毒药自尽,剩一活口。另,御卫军刘忠奇及侍卫两人扮成狱卒混进天牢,刘忠奇还活着。臣去牢狱司抓人,发现狱司已上吊于房内。牢头、天牢守卫统领及牢狱司其余人等全部被控制,还请陛下发落。”
自上次薛凌云在天牢遇刺后,牢头、守卫统领和牢狱司全都换了,尤其牢狱司的狱司是叶政廷亲自指派,没想到半年的时间就被人渗透,可见背后之人势力如何庞大,何等猖獗。
叶政廷大怒,“啪!”又摔了个杯子,咬牙切齿怒吼,“无法无天!欺君罔上!给朕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幕后贼子挖出来!朕要看看他究竟有几个脑袋!”
“诺!”薛其钢跪地应声。
叶政廷怒火这才消了些,对抬手:“起来吧。”转头铁青着脸凝视着叶伯崇,“太子,你可知罪?”
袁氏让叶政廷将牢狱司交给叶伯崇,是希望叶伯崇能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也在叶政廷面前立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谁知叶伯崇接手牢狱司仅半年,他前脚刚控告叶长洲和邪教头子勾结,后脚叶长洲就在他掌握的天牢里被刺杀,若说刺客不是他指使,都没人信。
叶伯崇落到这样的境地,袁氏面上无光,指着叶伯崇痛心不已骂道:“你这混账,若不是煜王机警,本宫看你要如何收场!”
叶政廷冷哼一声,寒声道:“收场?皇后莫把太子说得如此无辜,好像谁在陷害他一样。一模一样的事,才半年又重蹈复责,当真是把朕当三岁孩子在哄骗!”他看也不看袁氏,转头对薛其钢道,“你,去把叶长洲押回昭亲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禁止进出!”
“昭亲王府?”薛其钢愕然抬头。
不仅他,袁氏和太子皆一脸惊诧地看着叶政廷:难道事到如今,他还不褫夺叶长洲的封号?
叶政廷背手不看他们,站直了身躯,似乎自己方才并没有说错什么,叶长洲理所当然的就是昭亲王。
是啊,事发时叶长洲册封礼已经完成,叶政廷只是将他暂时关押,并没有说要褫夺他亲王的封号。
薛其钢大概摸出了叶政廷对此事的态度:他对陈凤仪心怀愧疚,想饶叶长洲一命,且太子和叶文惠如此针对叶长洲,更惹叶政廷警惕,他不会让这两人如愿。
薛其钢跪地叩首:“臣遵旨。”
叶政廷摆手:“让宴岚山和飞花营协助你,好好查查那些刺客都是谁的人!”
“诺。”薛其钢起身弓腰退出清辉殿。
待薛其钢一走,袁氏脸色愈发难看,无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叶伯崇,直视叶政廷:“陛下之前龙体欠安,臣妾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解答。”
叶政廷猜测她多半要询问白日册封昭亲王的事,好在自己已想好如何应对,便道:“问吧。”
“大盛律法,凡私立教派皆以邪教论处,创教之人处以极刑,诛九族。”袁氏满心不解盯着叶政廷,“为何,陛下还要厚葬陈凤仪?”
看来她猜到赵婆婆就是陈凤仪了。很好,叶政廷还免得找借口瞒她了。
叶政廷没看她,抬头直视屋顶雕梁画栋,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朕仍然记得朕曾经是大陈将领!大陈末年诸侯割据战乱连绵,朕替大陈收复故土,但后来因执政长公主故去,大陈皇室无人继承大统,朕才勉为其难做了皇帝,皇后莫不是忘了?”
黄袍加身,三辞三请,这不过是叶政廷为自己不背上窃国自居的骂名,和将领们联合演的一场戏罢了,袁氏当然清楚。
袁氏冷笑了一声道:“这话,陛下骗骗天下臣民也就罢了,怎么,跟发妻也说这般冠冕堂皇的鬼话,真当臣妾老糊涂了么?”
叶政廷转身看着她,眼中已有杀气:“不论真心假意,那就是事实。朕着飞花营仔细打探过,崇明教乃大陈末年凤仪公主创立,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依眉,朕亏欠她的,你明白吗?朕根本不知她还活着。”
他一步步朝袁氏逼去,眼睛渐渐红了:“当年她给朕护国大将军的职位,让朕带兵清缴叛贼,朕却兵败一路逃亡。后来遇你父亲相救,为报恩,朕和薛其钢娶了你们姐妹……那时叛军打入皇宫,凤仪公主薨逝,朕却与你洞房花烛……你以为朕这些年心中好受吗?!”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