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欺主(181)
叶长洲知道他在撒谎,艰难挣扎着坐起,拿起薄衫裹在身上,认真看着薛凌云:“景纯,到底出了何事?不要瞒我。”
薛凌云慌了一下,随即笑了下掩饰心慌,坐起来背对着叶长洲穿衣:“真没事,只是许久没见过那么残酷的战争,我有些感慨。”
叶长洲看着他背影,根本不相信薛凌云的话。但他知道硬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于是思忖片刻便躺下:“那快睡吧,我陪你眯会儿。你都一天一夜未眠了。待常慕远拿下皇宫,我们也有许多事要筹备。”
“嗯。”薛凌云在他身边躺下,转头将叶长洲揽入怀中抱着睡,却不看他的脸。
叶长洲何等聪明,想起刚才自己问薛凌云常河山父子的事,他就没正面回答。还有那彭青云,她害得薛凌云那么惨,城破之际,薛凌云又如何会放过她?薛凌云避而不谈这三人,想必是有不便让自己知道的事发生。
叶长洲修长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只怕自己隐瞒薛凌云的事,被他知晓了。
必定是如此,定是薛凌云知道常辰彦羞辱自己,逼自己食羊肉一事,否则他今日对自己几乎百依百顺,就连性事上也这般异常。
想到此,叶长洲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想让薛凌云知道这些事,就怕薛凌云知道后会伤心难过。却没想到,薛凌云还是发现了。
“景纯,那些事都过去了,你无须自责。”叶长洲靠在薛凌云怀里,轻声道,“我以前参加宫中家宴,不也食了荤腥么?只不过,这次是被迫而已……没关系的。”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薛凌云身子在不断颤抖,喘着粗气无比压抑。叶长洲心里一痛,知道薛凌云在自责,若不是他受皇后欺骗,跟随自己到了庆安国,哪会有那些事发生。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心爱之人被如此欺侮,尤其是骄傲的煜王世子薛凌云。叶长洲被人侮辱是身心重创,但给薛凌云带来的痛苦和耻辱,却是加倍的。
“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叶长洲哽咽着轻拍薛凌云背安慰道,想强行压制住那股酸涩,谁知却越压越汹涌,不由得无奈道,“我当时都没哭,却不成想今天被你惹哭了……那事都过去许久了,忘了吧……”
“你……别说了!”薛凌云把脸狠狠埋在叶长洲脖颈间,咬牙从肺腑里低吼,“叶长洲,我好恨,好恨!比杀了我还难受!我无能,我无用!”说着狠狠用拳头捶自己的头,力道之大,黑暗中只听得“咚咚咚”几声拳头砸脸的闷响。
“薛凌云!”叶长洲急了,双手抓着薛凌云胳膊,试图阻止继续他伤害自己。但那人力气极大,叶长洲根本拉不住。
叶长洲只得急忙把薛凌云整个头抱在怀里,用自己身躯阻止他,厉声低喝:“事情都过去了,你悔恨自责就能挽回吗?你现在这样,不是让我更难过吗?”
薛凌云放下拳头,隐忍悲怆道无以自拔。向来骄傲的煜王世子,此刻这么无助脆弱。叶长洲见他不再继续伤害自己,抱着他低声道:“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你爱我疼我,听闻我被人那样羞辱,如何咽得下那口气……”
他低头想亲吻薛凌云,但薛凌云却把脸埋起来,叶长洲只能亲吻他的额头:“如今雁鸣城破,你想如何报仇都可以了。跟我说说,常河山父子和彭青云,你如何处置了?”
薛凌云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长洲无奈,只得抱着他不断安慰。
许久,薛凌云也终于平静下来。叶长洲见他闭着眼一声不吭,兀自难受,便悄悄起身走到账外,推了下睡着的杨不易低声道:“不易,你去将跟世子一同回来的斥候叫来,本王有话问他。”
第153章 收复雁鸣城
晨曦微露,常慕远带着人马攻进皇宫。宫里人基本都逃完了,常河山为数不多的一千人马退守至关押常如松父子的清心阁,双方正在清心阁前对峙。
常河山穷途末路一身狼狈,满头花白头发散乱不堪,在贴身下人搀扶下颤颤巍巍指着常慕远满眼疯狂:“哈哈哈哈……常慕远,你能奈我何?实话告诉你,陛下就在清心阁里,还有一口气呢,你敢当着你这数十万人马不顾他死活吗?”
常慕远身着铠甲,在晨曦中犹如朝露。他身后便是洛桑等将士,他自然不可能不顾常如松的死活。不过常慕远并不受常河山威胁,笑道:“啧啧啧,你这不孝子孙,犯下如此重罪,还敢这般猖獗,那可休怪我这当叔父的罚你。”
“罚我?哈哈哈……”常河山仰天疯狂大笑,指着常慕远咬牙切齿地道,“你这野种,早就被逐出常家了,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他愤愤不平地怒道:“若不是常如松父子心慈手软,念着一点血脉之情,能让你凭借一本丹书铁契活到今天?!唉,庸人误国啊!”
常慕远并不气恼他的辱骂,朗声道:“我是不是野种,你下去问问你皇爷爷不就清楚了?陛下仁厚忠义,不曾对我赶尽杀绝,我自然感激涕零。如今他有难,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忠孝仁义,礼义廉耻,你这弑君杀兄的狗贼自然是不懂!说到误国,你明知西潘狼子野心,却偏要与虎谋皮,置庆安国万千黎民于不顾!若是叫你得了天下,我庆安国将尸横遍野,饿殍遍地,只怕不久就会沦为西潘铁骑下的奴仆!”
说完他“唰”一声抽出佩剑,寒白的剑尖直指常河山,正色道:“反贼常河山背信弃义,犯上作乱,屠杀亲族,天理不容!我命你速降陛下放出来,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哈哈哈……”常河山大笑,“你有本事过来拿我!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手下的刀快!”常河山吃定常慕远不敢在众人面前不顾常如松的死活,毕竟他以皇叔身分举勤王大旗,许多部落都是冲着这名头来的。若他今天敢无视常如松的命,只怕坐上皇位也聚不拢人心。
正当众将士以为常慕远被他拿捏时,两个士兵拖着一个黑布包走到廊下,冲常慕远微微颔首。常慕远看着那黑布包,笑着对常河山道:“我不像你这么无耻,自然不会拿陛下的性命开玩笑。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把陛下交给我,我把你儿子还给你。”
两个士兵立即将黑布揭开,常河山赫然发现里面躺着的,当真是他的儿子常辰彦。不过此时的常辰彦已经奄奄一息,满脸是血,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啊啊啊”极其嘶哑难听的叫声,背部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已经见骨。
“儿啊!”常河山一声悲拗痛呼,他以为常辰彦已经被人杀了,没想到竟是被常慕远的人擒了去。见视若珍宝的儿子成这副模样,常河山如丧考妣,完全失了理智,哀嚎着颤颤巍巍冲过来,不顾常慕远手下刀逼脖颈,趴下去抱着只剩了半条命的常辰彦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常辰彦便是他此生最大的牵挂,他为了儿子不惜与兄长翻脸造反。见视若珍宝的儿子这幅惨状,常河山哭得声嘶力竭,整个世界崩然而塌。
常慕远见他完全崩溃,轻声对持刀横在常河山脖颈的士兵道:“退下吧,将他们父子看管起来,着太医为常辰彦医治。待将他们父子罪行昭告天下后,再行处死。”
“诺!”士兵们依言退下。
常河山的士兵见常河山完全不抵抗,也不下令,只是抱着儿子崩溃大哭,一个个都不知所错,望着常慕远满眼惶恐。
常慕远只身踏上清心阁的台阶,直面手持武器的常河山人马。
洛桑见状连忙跟上去:“王爷,我陪您进去!”
“嗯!”常慕远目光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他进一步,对面的叛军便退一步,直到他快走到叛军面前,那些人终于放弃抵抗,纷纷弃械跪下去。
常慕远嘴角挑起一抹笑,身姿挺拔,迎着朝阳踏进清心阁。洛桑持刀走在最前面为常慕远开路,沿途士兵、守卫看到二人纷纷跪拜下去,再无人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