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208)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10:44
标签:权谋 慢热
被打的士兵齿缝溢血,依然不松ko。
逐渐聚拢的士兵中响起隐隐的议论声。
监军瞧了眼这些不识相的士兵,淬ko唾沫扔了鞭子,大摇大摆坐上坐撵,拍拍屁股走了。
第173章 浓烟
去时河斜月落,殿内阒寂无声。皇帝没有打算入眠,挥退了内侍,独自登上高楼,无言等了一阵,天边依旧黑沉沉一片。
脚下檐角挑起的灯彻夜不熄,李庚瞥过去,知道下面都是护卫他安全的士兵,但那不足以让年轻的君王感到一点暖意,相反的,他感到如坠冰窟的寒冷。
孤月也被云团遮蔽了,这夜里只有橘黄的灯芒。
年轻的君王在这孤独的夜里想起离开他的很多面孔,走马灯一样。这其中有的人该死,有的人只是无辜受牵,可是他没有后悔过。
所有碰到了皇权的人,最后都不可能善终。
傅鸿清看透了这一点,所以递交了辞呈。李庚善于猜心,但看到那份辞呈的时候,他竟茫然了,惶惶地想,这究竟是畏惧,还是死心?
“陛下自以为与郑党周旋,实则是养虎为患,除一个郑党,何须杀掉那么多人?”傅鸿清恐怕真的是疯了,全没有一点忌惮,每一个字都往李庚的愤怒上撞。
李庚气急,拔下天子剑,直指傅鸿清。
桌案上书牍急急翻倒,剑出鞘就是龙吟之声,那剑锋几乎逼近傅鸿清双眼。年轻的皇帝青筋暴起,怒声斥责:“ko出狂言!身为大理寺卿,如此短视!”
“陛下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孤君,怎奈臣非孤臣。”傅鸿清重重叩首:“臣无能至此,不敢与陛下共飨盛世,臣只配得上布衣蔬食,过此残生。”
李庚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曲折宫墙,天子本该心硬,可是他在这一刻只是个脆弱的伤心人。
傅鸿清第二日未来上朝,李庚消了气,还是批准他的请求。
既已离心,何必再强求呢。
他有对不起的人,但他必须要这么做。
天际见了白,皇帝等待已久的朝阳却未露面,厚重云翳遮覆住了天空,阴阴的,有种混沌的风雨欲来的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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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门都没有进出记录,朔西人进京相当于走私人ko,查起来相当费时费力。但是他们既然能干下这些事,便不会只有一两个人,这些人在京城从未露过面,而能够给他们栖身之处的地方少之又少。
在穆兰妲活着的时候,她的商铺可以作为联络转移的枢纽,甚至那些客房都可以给朔西人容身。她死后这里就被废弃,但一定会有痕迹留下。
一辆马车飞驰在大街上,扬尘落定,前头下来一个人。他一下来,便差人上去把封了老久的一家铺子门前的封条给扯了。周围有眼尖的,以为是哪个人来接手这家铺子,暗暗打量片刻,发觉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这举动说不上招摇,可也算不得隐秘,大街两侧商户林立,送往迎来的有客人也有跑腿的伙计,没人注意到一边的客栈里,有个跑堂的悄悄离开,钻进不知哪条巷子里去了。
京城各府都有自己的辖地,两府之间少说也有几里地,这跑堂的其貌不扬,一双腿迈得奇快,一炷香的功夫,在热热闹闹的商铺林子转了一圈,又奔到佛颂悠悠的宝刹之中。
小庙无有香客,跑堂的猝地闯进去,青灰一列僧衣登时乱散。
“又是来寻圆庄师父的?”有个僧人一瞧是他,立刻知道是来找谁了。
跑堂的低着头,不大爱搭理人,只微微点头。
僧人一哂,道那圆庄还挺受欢迎,也没多想,便让人进去了。
“穆兰妲的地方暴露了。”悄寂的僧房内鸟雀惊起,簌簌抖落木叶。在内打坐的僧人上身赤裸,闻言倏地睁眼。
“你的文身应该藏好。”跑堂的喘着气,捡来一只坐垫坐下:“他们会认出你。”
“不会有外人来这里,”达奚旃这么说着,还是依言披上僧袍,“他们说着要渡众生,可是还是害怕我这种人。”
“骄傲是你的毛病,你迟早会因此吃亏。”
达奚旃摸着发茬密布的脑袋,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那里的东西已经清扫干净,即便有人到那里去,也找不到什么——是谁找到了那里?”
“只有刑狱衙门才会管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刑部。”跑堂的说:“官府生疑,我们一时半会儿联络不到所有人,就算官府搜不到,我们也要早点做打算,以防万一。”
“穆兰妲背叛了我们,”达奚旃忽然说,“是我高看了她,我以为她和我们一样,文上了图腾,忠诚就永远不会改变,但汉人毕竟是汉人,他们如蛇蝎一般阴毒善变。”
“你怎么会知道?”
“除了她,还会有谁。她死在刑部大牢,死前一定给他们留下了什么。”
跑堂的看着他:“你也利用了她。”
“她的心志不坚,经受不住考验。”达奚旃有些烦躁,说:“不要提那个已死之人了,她的灵魂会有苍天来惩罚。你现在回去,不要惊动他们,继续在那里盯着。”跑堂的站起身:“那你——”
“我还在这里,再过两天是我们的大日子,不能因此打乱了计划。”
“好。”跑堂的说着,把坐垫推回去,有些担忧:“我来时走得急,从正门就出来了,万一有人问起——”
达奚旃道:“遇见同乡,遇见债户,都是急事。”
“等等!”达奚旃忽然露出凶光,跑堂的遽然一悚,止住脚步,有些畏惧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你是从正门ko进去的?那他们也是从正门进的?”
跑堂的点头,似乎还未意识到达奚旃的意思。
“他们要查案,就不该这么轻易地让人知道......”达奚旃又抹了一把头皮,“再怎么轻率,也应该避开街前才对。”
跑堂的呼吸一窒,说:“他们故意让我看到?”
“汉人狡诈,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不要从正门走。”达奚旃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来。
“从哪里出去?”跑堂的焦急地看向他,额上已经冒了汗。
“我想到一个方法,能够两全,既不让你被找到,也能够打消他们的疑虑。”达奚旃说着,盯紧了他。跑堂的倏然起一背的白毛汗,结结巴巴地:“什么方法?”
他应该往前凑一点,但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直到达奚旃极具压迫感的身躯逼近了,他才麻木地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意。
片刻之后,刑部的人果然来了。小官吏出来和住持交涉,现有大盗流窜在外,要查各个僧人的度牒,以免被贼人浑水摸鱼。
其中有个穿布衣的,看着没有架子,可是跟来的人都服服帖帖站在他后边,僧人们大为奇怪,却不敢问出,依顺他们陆续聚集起来,可度牒还没交完,一把火先烧起来了。
刑部官员正在翻看度牒,猛地见到僧房后浓浓一阵黑烟,虽不见火光,却极为呛人。一群人心道不好,大呼小叫提着水往后跑。
僧人满脸惊恐,边跑边问有什么人在房内。
“是圆庄,”另一个僧人抖着嗓子,“还有那个来找他的施主!”
庙子本就不大,他们慌慌张张跑到僧房并没有用多久,很快他们就发现那里早有人了,都是翻墙而入的。而院中浓烟滚滚,却没有火,其中一间僧房房门大开,隐隐的黑雾中站着一条高大人影,外面的僧人颤声叫道:“圆庄!”
那人影便走过来了,手上满是鲜血,风一吹,浓烟全部飘荡出来,屋内的情形也让众人看清了——散乱的纸张烧了一半,中间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当胸扎着一把匕首,正是那来找圆庄的香客!
住持正在其中,当着刑部的面,惊骇不已:“圆庄,你!”
高大的和尚擦了把脸,说:“我杀了人,报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