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71)
人是群居动物,情绪自然也是会传染的。
明明两个成年人,早几年那会儿,床单都要滚烂。现在谈论亲吻这个话题,却像是倒退好多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少年时的青涩。
杨重镜看着季楠耳尖的红晕,莫名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他后背蔓延开一阵燥热,说不上来的,如同冒着虚火,让他感到别扭。
“没事。”他抿了下唇,别开眼睛,没和季楠眼巴巴的神情对上。
言简意赅地回答完,杨重镜就想转身回去。冷冷淡淡的,仿佛多跟季楠待上一秒都勉强。垂在身侧的手却紧张一般地,用力捏紧,无意识地摩挲指腹,将主人的不知所措出卖得一干二净。
“你要回去吗?”季楠及时察觉杨重镜的动作,出声道:“可我做了很久。”
他微微低下眼,长睫也跟着下垂,细细密密的,轻微颤动,无声透露着主人委屈和失落:“哥哥昨晚上也没有吃完——因为我做得不好吗?”
又来了,杨重镜想,又是这一套。
他捏紧拳头,很轻地“啧”了一声,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再这样轻易地失去底线。
三年前就是因为自己对季楠实在纵容过度,但凡他早一点制止,都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一切都该慢慢来,昨晚上那个吻就已经足够越界——
“没有,一起吃吧。”杨重镜面不改色,问:“你做了什么?”
但话又说回来,只是一起吃个早饭而已。
慢慢来就是应该这样,从最基本的吃饭开始。杨重镜自我劝诫,毕竟是季楠花费了心思的,就算被追求,也不能辜负别人的心意。
听见杨重镜松口,季楠那点沮丧于是瞬间烟消云散,全然看不出一丁点存在的痕迹。
他瞬间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打了鸡血一样,抿着嘴轻轻笑:“我煮了南瓜粥,做了面条,还有昨天买的菜。我记得哥哥喜欢喝南瓜粥,所以多做了一点,不过面条现在应该冷了……”
话好多,叽叽喳喳的。
杨重镜冒出这样的念头,下意识地想要笑。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含着点温和的宠溺。
只是很快,那点温和就被掩去,消失不见了。
季楠背对着他,自然也没有察觉到杨重镜神色的变化。
门被打开,杨重镜跟在后面,踏进了季楠的家门。
跟他上一次见到的场景一样,屋内依旧空空荡荡,不过比之前多了些人气,至少厨房里多了烟火气,不再是那副灶台落灰的样子。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杨重镜光是站在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他干站了两秒,和桌上如同摆摊一样的丰富菜色相对视。
哪里像是早餐,夸张的像是要摆个晚宴。
杨重镜喉结滚了滚,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他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季楠。
原来对方真正追人的时候,是笨拙到有点傻气的。
以前说是被追,实际上根本就是自己巴巴凑上去,上赶着要跟季楠在一起,哪里还轮得到他来学这些求爱的技巧。
“你……有心了。”杨重镜意味不明地,斜了季楠一眼,这样评价道。
季楠哪里听不出来杨重镜的话外音,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也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很轻地挠了下头,季楠转过身,选择对这句话充耳不闻:“我给你粥。”
“你先坐吧,哥哥。”
杨重镜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他站了一会儿,大致扫了一眼屋内的构造,目光最后落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季楠背影。
角色像是调换过来,这一次,变成了季楠学着照顾人起来。
杨重镜有点出神,突然意识到,季楠爱人的方式,好像都有着曾经自己的影子。
出神不过多久,就被电话的提示音打断。
他下意识地寻找声源,然后在桌子上看见季楠扔在上面的手机。
来电人是白以南,接连打了两个,震动个不停,“嗡嗡”直响。
杨重镜抬了下眼,伸手将电话拿起,朝季楠所在的方向,道:“有电话。”
没等季楠回话,杨重镜又说:“挂了,你等会回拨吧。”
他垂下眼,默不作声地将屏幕摁关,才走向季楠,把手机递过去。
“打了两个,应该有急事。”
季楠扫了一眼,目光淡淡,顺手接过,不太在乎的样子。
他朝杨重镜露出笑,伸手拉开了餐桌旁的桌子,说:“尝尝吧,哥哥。”
第76章 “你在吃醋?”
杨重镜顺着季楠的意思坐下来,桌上的菜尚且冒着热气,看着就像出炉没有多久。
“你刚做的?”杨重镜捏着筷子,随口一问似的:“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出门?”
季楠握住手机的指尖微微紧了,他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搜寻一圈之后无果,顿了顿,才说:“因为你每天都这个点。”
“你看到了?”杨重镜低下头,吹了吹粥的热气,筷子轻轻搅了几圈,说:“我记得你不是去公司比我早。”
季楠吭吭吱吱的,坐在杨重镜对面,半天没憋出个屁来。
他眼神飘忽,不太明显地闪了闪,杨重镜知道,这是他要说谎的前兆。
他停下口中咀嚼的动作,看上去不动声色,实际上心脏不自觉地提起来,提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膈应人得慌。
“……我门口装了监控。”季楠脑袋垂下去,恨不得埋到碗里去,声音细弱蚊喃,没敢看杨重镜的脸色。
对面许久没出声,季楠舌尖舔了下犬齿,咬咬牙,心一横抬起了头。
“……哥哥?”他神色小心翼翼的,轻声给自己找补:“那个不是我装的,是上一个房主留下来的。我就是有天凑巧看到,然后才——”
杨重镜笑了一声,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
“很好喝,”他撩起眼皮,问:“是小火熬的吗?”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听到季楠答案的一瞬间,自己心口挂着的那根无形细绳,随之断开,如释重负起来。
好像比起自己被人监视,季楠对他选择隐瞒这件事,更加让他感到慌张。
“嗯,熬了三个小时,我设的定时。”
季楠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睛稍稍眯起来,透出些细微的错愕。他眸子清亮,生出一股柔顺来:“喜欢喝的话,我明天给你带到公司,好不好?”
“你哪来的时间天天这么做饭,”杨重镜扫了一眼桌面,说:“季总,公司那么多事不够你忙的?”
季楠下意识地想要说自己可以,智商又及时上线,制止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诳语。
要是不睡觉,他的哥哥,又要对自己生气了。
在固执这一方面,季楠和杨重镜说不上来的相似。独独面对杨重镜时,他的那点固执就都不算事,往往一点点被掰正,最后乖乖听了话。
如同只浑身长刺的野猫,被主人耐心收服,缓慢地顺了毛,心甘情愿地收敛起性子。
“好吧。”季楠不太情愿地放弃这个听起来就让人心动的提议,闷着脑袋,露出沮丧的神色。
如果他有尾巴,此刻大概就会肉眼可见地垂下去。
卖惨示弱,以退为进。是季楠当年惯用的伎俩。重逢之后,倒是不怎么见他用起。导致杨重镜一度忘了,面前这个人,当年是最会撒娇的性子。
他收敛神色,心绪说不上来,悲喜参半,复杂到自己都看不清楚。
杨重镜顿了顿,心头浮现的柔软不可忽视,本能地想要松口。只是到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梦里回忆起来的场景太过惨烈,他不觉得自己有第二条命可以拿去这么折腾。
正犹豫间,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
原始的微信铃声,混着震动,显得急促,骤然滑破原本温馨的空气,因为高频率而在桌上微微颤动。
季楠很轻“啧”了一声,抬眼飞速看了杨重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