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喜欢我的钱(134)
路辞埋头翻书,借着装勤奋掩饰心里的紧张。
班长清理了粉笔巢,拿了条干抹布去厕所。
见人离开了教室,路辞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扭头向季时风求助:“季时风,大家好像真的不理我了。”
季时风见他这慌张茫然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在桌子底下牵住路辞的手:“不会的,你今天这么好看,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路辞从季时风温暖的手掌里汲取到了力量,反握住季时风的手。
班长拧完抹布回来了,在讲台上擦黑板,季时风对路辞点了点头,路辞深深吸了一口气,喊道:“班长!”
班长吓得手一抖,抹布掉地上了,回头忐忑地问:“啊?”
小路不会又要冲她发火吧?难道真的要和她绝交了吗?
路辞紧张得头皮都紧紧绷着,支吾了片刻,一张脸都憋红了:“我、我我我、我今天好看吗?”
班长傻眼了:“好看啊,挺好看的。”
季时风差点儿笑喷,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路辞好不容易鼓足的一口气又松了,回头无助地看着季时风,季时风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一个“1”。
路辞想到他们的约定,不安的心绪忽然被安抚了,他攥了攥拳头,从座位上站起身,认真地说:“班长,对不起。”
班长怔住了。
路辞觉察到季时风在他后背上用两根手指轻轻敲了两下,他再次认认真真地说:“还有谢谢你。”
班长看着路辞,担心他是勉强自己,于是体谅地说:“小路,你不用……”
“对不起,我误解了你的一片心意,我还对你发火,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错了,对不起。”
一旦迈出了第一步,所有的心理障碍忽然间迎刃而解,早在心底演练了一万次的真心话不需要排练,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处处体谅我,这段时间我脾气不好,你也都在包容我。”
班长立刻接收到了路辞的真诚,她鼻头一酸,摆摆手:“说这个干嘛呀。”
路辞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说道:“我还想和大家做好朋友,以后毕业了也要接着做好朋友。”
班长是个敏感的女生,难受了一整个周末,这一下心里放松了,眼圈立即就发烫了。
她捡起抹布,转过身去接着擦黑板,夹杂着点儿鼻音:“季时风你管管他呀,尽说废话了。”
“听见没,少说点儿废话。”季时风用笔戳了戳路辞后腰。
路辞回头看着季时风,季时风对他挑了挑眉梢,压低声音说:“不过——说得很好。”
路辞也对着季时风扬起笑容,坦然地接受大家对他的好,其实并不是什么什么难为情的事,反而是一件无比幸运、幸福的事情。
·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多了。
路辞不再需要和季时风的暗号给他勇气,他挨个儿向来到班里的同学道歉。
季时风看着悠悠往路辞手臂上拍了好几下,路辞一边喊疼一边傻笑,又看着路辞和体委拥抱了一下,约定下午体育课去练球……他看着路辞渐渐重新融入到集体当中,坦然地承认自己当时的冲动、诚恳地感谢大家对他的关心、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真心剖白,这样的路辞让季时风挪不开眼。
他的倒霉蛋不再是乌托邦里纯真无忧的小王子,经过风雨摧折后,显得更加耀眼了。
陈放来得迟,路辞趴在走廊上等他等了好一会儿。
其实陈放根本就没生路辞的气,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他能不知道路辞什么脾性吗。
把话说开后,两个人在走廊上互相瞅着对方傻笑,路辞问他:“放儿,咱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不然呢,”陈放说,“咱们以前不是约好了吗,以后死了也要住一个棺材。”
“……”路辞这下为难了,看了眼教室里的季时风,“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约定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他现在想和季时风一个棺材了,想想就浪漫的不得了。
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好兄弟,和谁住都对不起另一头。
“你叛变了是吧你,”陈放不乐意了,开始攻击起路辞的穿着,“你今天扮的什么玩意儿啊?哪儿翻出来的破衣服破裤子,把你和芋头搁一锅里,都挑不出哪个是你!”
路辞也怒了:“就你这样你还想和我住一个棺材,你想得美!”
两个人骂骂咧咧又勾肩搭背,被巡逻的督导员赶回了班里早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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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体育课,路辞和陈放他们在球场打着球,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伸着脑袋往办公楼瞧。
“小路,接着!”
王芳朝他传球,路辞正扭头朝坡上的办公楼张望,没注意到篮球直直地朝他砸来,等他回过头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季时风一直注意着路辞,眼疾手快地揽住路辞肩膀,另一只手挡住了飞来的篮球。
“没事吧?”他偏头问路辞。
路辞摇头:“你呢?砸哪儿了?”
“我没事。”季时风把篮球扔给陈放他们,扬声道,“你们先打,我们去医务室喷点儿云南白药。”
说完,他揽着路辞坡上走。
路辞这下子急了,抓过季时风的胳膊:“你不是没事儿吗?怎么又要去医务室了,快给我看看……”
“真没事儿,”季时风无奈道,贴着路辞耳朵说,“不去医务室,去办公室。”
路辞还没反应过来:“去办公室干嘛呀,你得赶紧涂药!”
“你不是要去找人吗,”季时风眉梢一挑,“又死要面子,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儿去找他,我只好找个借口把你带走喽。”
路辞眼睫一颤,睁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季时风扭头,对着路辞勾唇笑了笑:“你的事儿,我就没有不知道的。”
倒霉孩子心思浅,心里想什么全写脸上了,他看一眼就能明白。
路辞皱了皱鼻子:“我刚看见他骑电动车上去了。”
季时风说:“我也看见了,他下午没课,应该是等会儿班会有事要说。”
到了办公楼下,这会儿大家都上着课呢,没什么人往来。
季时风说:“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等你。”
路辞点点头,都走到楼梯口了,还是觉着有点忐忑,回头问季时风:“那我见了他,第一句话说什么啊?”
季时风抬起手,对路辞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2”。
路辞瞬间安心了,笑着喊道:“说‘谢谢’,知道了!”
说完,他飞快地跑上楼梯,朝着李平书所在的办公室跑去。
路辞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受李平书待见的那个,他成绩不好,上课总喜欢开小差,李平书平时也没少罚他。路辞心里也明白,校领导也知道他家什么来头,要不是他爸是个有钱人,李平书对他没准更不客气。
但这回他家出事后,路辞才真正看明白李平书是什么样的人。就连他这样没长进、没出息的学生,李平书都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照。
这段时间,李平书见路辞瘦了不少,几乎每天都借着给路辞讲题的名头,把路辞带到办公室,给路辞一瓶牛奶和一个水煮蛋;课间操的时间,他也总是找借口让路辞留在班里不用下楼,好让路辞能在教室里踏实睡一会儿;有好几回路辞迷迷瞪瞪的,上着课就开始神游,被别的老师拎到办公室训斥,也是李平书替他解了围,嘴上严厉地说着“你给我过来”,实际上只是拍拍路辞的头,给了他办公室的钥匙,让他想休息随时过来歇会儿。
路辞站在李平书办公室门口,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见老李正在伏案批改作业,神情认真专注。
扣扣扣——
听见敲门声,李平书头也不抬:“进。”
路辞推开门:“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