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士革陷阱(109)
他在网上做回戚举,乐此不疲。
戚不照却说:“不想。”
丛安河看不懂他,所以永远保有探究的欲望:“为什么?”
“这样就很好。”戚不照探出手,等丛安河握住。
丛安河看他很久,抓住他,让他低头。
仰面在他眉心轻吻,丛安河问他:“这样就够了吗?”
他好像很贪婪。雨夜里第一次正式会面,他目光灼灼,第一秒就在传达独占与渴求。但此刻又变得如此容易满足,似乎只要给他一个吻,一场对视,一句喜欢,就可以从他身上取走想要的一切。
丛安河说:“可我还想带你见见我妈妈。”
戚不照眼睛同水波一般清亮。他单手握住丛安河颈侧,垂首短促地啄吻。嘴唇柔软,像在交换心脏。
“要见。”他边追着吻边说,“要见。”
丛安河实在太喜欢他。两手托住他脸:“宝宝,在我妈面前这样,你有点下流。”
戚不照愣住。
丛安河带他转身,面向这条长长的、长长的河。
“妈,”丛安河轻声,“我带他来看你了。”
戚不照一时没说出话。丛安河侧身去抱他:“我妈不喜欢被装在盒子里,她喜欢流动的东西,比如海,比如河。她走之后,那边送来骨灰,我和我爸把她送到这里,让她跟着水,能走得远一点。”
丛安河说,照片在家里,下次回去吃饭,带你去看她。
“好。”戚不照紧紧地拥住他,鼻尖抵进颈窝,“这算求婚么?算吧。”
丛安河无情:“不算。”
戚不照:“不管。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丛安河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个花环。在酒店门前小花园等人的时候编的,一串白色小苍兰,抬手压上戚不照发顶。
“宝宝好漂亮。”
戚不照拉着他手不松开:“你快说好。”
气定神闲玩儿人是常态,少见他真像个大学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着急上火。丛安河觉得可爱,只顾盯他看,偏偏不开口。
戚不照还戴着花环,催他:“你都在妈面前和我接吻了,不能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这词耳熟。丛安河问他是不是私底下跟丛宗庭联系过。
戚不照攥着他的手,紧紧的:“小安。”
丛安河:“嗯?”
“我有两位母亲,”他说,“现在你也有两位母亲了。”
丛安河定住。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戚不照问。
矫情怪是要配野心家。
月光太亮,丛安河眼泪挂上眼眶,无需眨动便轻轻流下。他说:“好。”
戚不照去吻他的泪痕,问:“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丛安河说,好。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章左右完结
第77章 我在这里降落
十一月二审开庭。二审维持原判,冯兆死缓。
当场冯母便昏过去,冯新在一边搀着,几个月时间,两人似乎老了十多岁。
审判当日丛宗庭也到场。昔日旧友,见面却无言。隐瞒病情助长孽债,冯新与妻子向丛宗庭父子深深鞠了一躬,过往那些亏欠不知如何偿还。
出了法院,丛宗庭要回医院,走前提醒丛安河带戚不照晚上回家吃饭。
丛安河应下。
晚餐是丛宗庭亲自下厨,四菜一汤。戚不照一人顶八个人心眼,平时摆张高岭之花的面孔对谁都懒懒的,和丛宗庭正式见面却十足懂分寸。
在厨房打下手,餐桌上夸奖都恰当,笑意不多不少,亲近不失端方。
丛宗庭早相中他这位天生丽质的儿媳,自然怎么看都好。丛安河倒觉新鲜,餐桌下膝盖贴上他的,感慨他演技出众。
戚不照顷刻便贴回来,空出手在餐桌下揉他膝骨。背地里黏黏糊糊,面上还能优雅周到。
饭后碗筷都塞洗碗机,丛宗庭坚持不要二人帮衬。丛安河朝戚不照摆摆手,戚不照自发牵上去,幼师带学前班一样,一前一后往阳台去。
拉上帘门,夜里没有太阳,余珂面庞被花团簇着,明艳生动。
“你们眼睛很像。”戚不照同他一起蹲下。
丛安河指腹抚过相框:“我爸也这么说。”
“阿姨好。”戚不照郑重道。
两人并排蹲在一起,阳台空间不大,肩膀贴着肩膀。
厨房里是父亲,身旁有年轻的爱人,而母亲无处不在,丛安河不是孤雏,从来有枝可栖:“妈,我现在一切都好。这次没骗你。这是戚不照,之前跟你提过,今天正式带他探望你。”
戚不照:“什么时候提过我?”
“不告诉你。”丛安河说。
戚不照扯住他衣角。
丛安河只当作没看见。他看着相框,突然笑起来:“现在想想,其实我运气一直不错。如果人死后真有灵魂,大概是你在保佑我。”
佛教讲人生八苦,基*督教信人生来有罪。
他幼年失去母亲,有丛宗庭一手养大,教他行事做人。成年后活得荒唐,屡屡边缘徘徊,有戚不照迎难伸出一只手。
初冬的季节,丛安河双脚发冷,眼睛却是热的。
他对余珂说:“妈,我找到一个人。我想和他组建家庭,夏天吹空调吃冰镇西瓜,冬天开暖气窝进沙发看电影,开春和朋友一起野餐,入秋就去南三环捡银杏,我们会有一个家,可能有摩擦,但好好沟通能解决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难题。你为防万一提前准备的遗书里写过,爱能打碎自我,把自己一片片给出去,再用别人一片片拼回来,以前我不懂,现在有点明白。他笑起来很漂亮,我每天早上都想能看到。我想给他爱,想让他爱我,我想为他好好活下去。”
丛安河垫着手背下巴,蹲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问:“妈,我想……我变成这样的大人,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戚不照沉默太久,几乎只有缓而轻盈的呼吸。丛安河觉得奇怪,于是偏头看他。
从夏至冬,他头发变长了一些。二十四岁,创业初期,逐渐成熟的青年人,有些东西慢慢从他身上消退,有些东西慢慢爬上来。
丛安河没见过他流泪,这是第一次。
眼眶红红的,像花瓣被打湿。什么剔透莹润地覆上他双目,是冬日结冰的水面。
丛安河愣了愣,去捏他的鼻子:“宝宝,哭鼻子了。”
戚不照声音闷闷:“我没有。”
真的吗。
丛安河看着他,说:“我爱你。”
啪嗒。
眼泪温热,落在丛安河指尖,顺势滑落到虎口。
丛安河笑:“你看,又骗人。”
戚不照歪头,把脸埋进丛安河颈窝。米色毛衣柔软,喉结在滚,他落泪时美丽得安静,丛安河心脏化成一滩什么,抬手抱住他的脑袋。
两人就这样挤在一处,像小孩子取暖。
“……这算求婚么?”
丛安河依旧无情:“不算。”
戚不照在他颈窝狠狠蹭了蹭:“你怎么这样。叔叔在外面,我会告状。”
丛安河处变不惊:“我爱你。”
或许真有爱情魔咒,戚不照顿住。他很快埋着脸,展臂将丛安河搂紧,回:“…我爱你。”
“我知道。”
戚不照复读机:“我爱你。”
丛安河问他:“要听我讲多少遍?”
“再多说一点。”
“好。我爱你。”丛安河垂下头,同他贴贴脸,“想听记得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丛宗庭削了苹果,敲门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余珂聊天。
离开阳台前,戚不照说:“阿姨,我下次再来看你。”
丛安河:“我妈不喜欢听人家叫她阿姨。”
戚不照躬身,轻声叫她:“妈妈,下次见。”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早晨去高铁站,买了到乔秋老家的车票,去趟乔秋的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