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320)
距离那个分崩离析的中秋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遗忘,解脱,重新想起。
因缘际会那么离奇,他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绝望,他从没想过后悔,也没想过会有后路,最后却在地狱里等来了一个团圆。
第五君把脸埋进被子里,即使误会已经解开,他却仍能感到委屈。
他自己委屈了一会儿,觉得湿透的被子有点憋,就悄悄把脸转出来,正好对上齐释青的眼睛。
“对不起。”
齐释青眼里的血丝连成一片,他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第五君扁着嘴,鼻子又酸了。他把脸换了片干燥的被子埋起来,好像不打算再理齐释青了似的。
齐释青把人抱紧,沉重地抬起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里传出来一声:“嗯。”
第292章 团圆(二)
沈旦在诊室里枯坐一夜。
齐释青被县令抓走,第五君去救他,到现在没有任何音讯。第五君走得太匆忙,甚至没有给小秀才留话,沈旦把嘴里的血吐了,回头看向小孩的时候,小秀才都吓傻了。
沈旦不放心小秀才一个人,就在这里陪她。
他以为第五君会很快回来,毕竟被县衙带走可没那么容易脱身,第五君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去劫狱。
这期间县令还派人来请第五君,沈旦就扯谎说他去采药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跟上一任那个肥头大耳的废物县令不一样,这个叫马大有的新县令心机很深,说一句话能挖三个坑,稍不注意就圆不起来。
他毕恭毕敬地把县令派来的捕快打发走,小秀才第一次给他甩了脸子,哐当把小卧室的门一关,不理他了。
沈旦看着紧闭的房门,露出一个苦笑。
他做了晚饭,但小秀才也不吃。一直到深夜、小秀才熬不住睡着了,第五君都没有回来。
沈旦自觉没有脸面进客房休息,因为他知道那个客房是齐释青的;他更没有胆量进第五君的屋子,于是只好在诊室里守着闪烁的烛光,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归家的第五君。
第五君打他的那一巴掌太狠。沈旦终于醒悟,在第五君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跟齐释青相提并论。
他放弃了。
一夜过去,沈旦的心碎已经碾落成尘,随着清晨的一缕微风飘散而去,因为失眠,整个人陷入一种空蒙迷茫的状态。
突然,他听见院门开合的声音。
沈旦站起来的一瞬间差点没栽在地上,他忍着头晕目眩走到门边,看见回来的竟然是齐释青。
齐释青仍然是一身笔挺的黑衣,怎么从当铺被带走又怎么全须全尾地回来,他手里还抱了条被子,却独独不见第五君的身影。
在清晨的微光下,随着齐释青的身影走近,沈旦眯着眼看清了——那条被子里分明藏了个人,还是个女人!
“他呢?!”
沈旦冲了上去,而齐释青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径直绕过他走进医馆,怀里依旧抱着那个女子。
见齐释青推开第五君的房门就往里走,沈旦大怒,“第五君呢?!”
齐释青将那条被子整个放在了第五君的床榻上,转头冷冷地看向沈旦。
沈旦被这一眼唬得遍体生寒,浑身发毛,登时噤声。他站在第五君房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齐释青轻柔地把被子掀起来一个小角,露出来一张妩媚的女人的脸。
沈旦不觉呼吸都停住,血管跳得绷绷的——齐释青抱回来一个女人、还把这女人放在第五君床上这一事实让他勃然大怒,但他总觉得哪里蹊跷。
下一刻,他就看见齐释青的手贴上了那女人的下颌角,然后手指一勾——
一张人皮面具被揭开,底下露出了第五君的脸!
第五君闭着眼睛,但眉心一直蹙着,看上去累极了,睡得不是很安稳。
沈旦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圈。
齐释青把被子给第五君掖好,但露出了他纤白颈项上的吻痕。沈旦的视线如他所愿地落在了那处红痕上。
他坐在床沿,拎着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对沈旦说:“你还记得鬼县令么。”
沈旦瞳孔震颤,盯着那个吻痕久久无法回神,“什、什么?”
齐释青起身,把熟睡的第五君挡在身后。
虽然他没有挪动脚步,但沈旦却被他的气势生生逼退了一步。
沈旦对上齐释青阴恻恻的视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不过短短一夜,齐释青经历了些什么?明明在此之前都是一副心灰意冷要死不活的样子,任劳任怨给他打工,说只要能在靠近第五君的地方、默默看着他就好,可现在为什么会有一副第五君已经成了他的人、不准任何人觊觎的架势?
不对!那个红痕,第五君看上去这么累,难道,难道说,他们已经……
沈旦不敢细想,脸色越来越苍白,本就文弱的书生细细颤抖着,再加上一宿没合眼快耷拉到颧骨上的两个黑眼圈,看上去非常可怜。
见沈旦已经无法思考,齐释青眸子一凛,直截了当地说:“你之前被捕快抓走,但被鬼县令救了的事,你肯定记得比谁都清楚。”
沈旦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
“是……”
他跟齐释青对视,又看见齐释青手里那张假面皮,忽然“啊”了一声。
齐释青说:“当时是他救的你。”
沈旦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想看看第五君,可第五君却被齐释青挡住,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本不想告诉你,也不想再见你。”齐释青看向沈旦,没有什么波澜的语调无端带着郑重的意味,“但……多谢你。”
沈旦在原地愣神了半晌,突然说:“不是为了你。你不用谢我。”
齐释青说:“我知道。”
沈旦瞪视着齐释青,胸口鼓了一腔不服气似地道:“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只求你以后别给他拖后腿!”
这句有点孩子气的话一出口,沈旦立刻就感到室内温度骤降。
他对齐释青感到畏惧,却找不到任何理由,连带着看向齐释青的视线都变得不自信起来。
齐释青问:“何出此言?”
沈旦硬着脖子逞能道:“司命神君给我托梦,说你早晚会拜入邪神门下,终将与正道形同陌路!”
然后他就看见齐释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原本脸上病态的潮红一点点褪去,如同被人抽了血,额头上还渗出冷汗。
但沈旦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快意。
医馆里又安静下来。
天色越来越亮,院外的街上传来了浅浅的人声。
沈旦紧张得呼吸急促。
齐释青看了沈旦一会儿就恢复到那副冷漠的样子。他没有对沈旦所说的话做任何评论,而是平淡地说:“第五君外出采药了,归期未定。这是县令为了让我拜入邪神门下送给我的女子,我带回来了。”
沈旦胸腔的起伏渐渐平息,他盯着齐释青,片刻后挫败地垂眸,点点头。
“我知道了。”
“不要害他。”齐释青忽然说,“如果你敢害他,我会杀了你。”
沈旦惊愕地抬头,齐释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是古井无波的,但他知道齐释青不是在开玩笑。
沈旦遏住一个冷颤,定了定神,低喝道:“你是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齐释青不再说话。
在沈旦的注视下,齐释青敲响了小秀才的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传来了迷迷糊糊的童声:“……谁呀?”
小秀才趿拉着小布鞋过来开门,揉着眼睛仰脸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齐释青哥哥!你回来啦!”
齐释青蹲下身,跟小姑娘平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哥哥也回来了,现在在补觉。”
“哦哦!你们都没事太好啦!”小秀才开心地摇晃着齐释青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