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293)
忙活几个时辰,已经忘了你叫啥了,真不好意思。
第五君赧然地对对方说话,但这人仍然跪在原地,头倚着木墙,没有反应,第五君心里骤然一凉。
他赶快上去搀那人的胳膊,可刚使了把劲,那人就头垂着往旁边一歪,倒了。
第五君一瞬间吓得声音都拔高了:“喂!!你别是死了吧!!!”
他扑通跪在地上,把那人翻过来,瞳孔骤缩——
“这不是前两天泡水里那个人吗?!”
老天爷!当时把人救了,特意扔进邪神庙里没让他醒,这怎么还是找上门了!我没得罪你啊!
第五君脑海里飞快划过了一幕恩将仇报的戏码,虽然理智上很想把这种来意不明、阴魂不散的富家子弟再度打包扔出去,但医者本能还是让他快速搭手施救。他一手掐住齐释青的人中,另一手去摸他的脉象。
脉象很微弱,比从大雨里捞出来那天还微弱。
第五君把了一会儿,突然狐疑地皱起眉头。
“……嗯?”
先前没有仔细看过这人的脉象,此刻认真把脉,第五君发现这人竟然是有灵脉的,只是内力全失。
第五君不由得松手去摸自己的脉搏——在下界呆了这么久,号了几百个脉,这是头一回碰到有灵脉的,他甚至都得对比一下自己的才敢确认。
“确实有灵脉,而且跟我不一样,他灵脉还是好的……”第五君重新扣上齐释青的手腕,心中起了波澜。
下界的气是浑浊的,绝无可能让人在此间筑基修成灵脉,可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第五君低头去看怀里这个人,见齐释青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闭着、甚至还在颤抖,眉头蹙紧,满身冷汗,像是陷入梦魇。
“真是服了……”第五君艰难地站起来,把齐释青拖上诊床。
把人在诊床上放平之后,第五君一低头,突然注意到这人腰间有两样东西。
他眯起眼睛,凑近一看,大吃一惊。
“这怎么跟我当掉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啊!”第五君把齐释青的玉佩拽起来,怼到眼皮底下左看右看,惊疑不定地想:“我那块玉佩是玄陵掌门齐叔叔送给我的,这块又是从哪来的?”
断尘散一旦起效,记忆就会自动修正,所有过往经历都会按照某人不存在的版本重新编写,当事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个人。
“天啊,他姓齐!”
第五君想起小秀才的话就打了个激灵,接着攥着这块玉佩,又伸长手从齐释青下摆摸出那个黑罗盘,挑在掌心仔细察看。
“南北西东龙凤日月,正中团簇问鼎七星……这真是七星罗盘,天啊……”
他的视线不住地在这两样宝贝和齐释青的脸上逡巡,越想越惊疑。
在他如今的记忆里,玄陵掌门齐冠一直没有孩子,路过药王谷的时候把他收为养子,这块玉佩就是证物。
“但怎么会有两块玉佩,难道齐叔叔后来又生了个孩子?”
第五君趴在齐释青脸旁,仔细审视着这张脸,评判道:“看模样的确像是亲生的,可这年龄不对啊……”
“我在玄陵门呆了快八年,从没听说过齐叔叔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第五君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瞥见齐释青下巴上青黑的胡茬,想:“难道这是齐叔叔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怕我难过,从来没告诉过我?啊,也可能是他的母亲见不得光,不好让门派知道。”
第五君品着这个说法,越想越觉得可信——七星罗盘可是放在藏宝阁层层禁制下的玄陵门传家宝,若非掌门亲生骨肉,不可能给他的。
第五君脑子里刮风暴的同时,手还放在齐释青的脉搏上,啧啧两声,嘟囔道:“虚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吃不喝不睡多少天才能亏空成这样。再耗下去,分分钟猝死。”
“你还是先睡一觉吧。”第五君叨叨着,就先给齐释青扎了几针。
末了,第五君把手撤了,往椅子上一瘫,长叹一声。
“苍天啊……你原来是齐叔叔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啊……”
第五君看着齐释青在针灸下放松的眉头,还有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心头倏忽涌起一阵怜爱。他又叹了口气,撑着膝盖起身,拿温水洗了个帕子,回来给齐释青擦脸。
擦完脸,第五君还打了泡沫给齐释青刮了刮胡子,感叹道:“不愧是齐叔叔的亲生儿子,模样真好看。”
“这衣服脏得咧……”第五君嫌弃地弹了弹齐释青的衣服,“比我那些病号还不讲究。”
他又想起齐释青的灵脉还有消失的内力,想:“有内力的人是不可能从蓬莱仙岛来下界的,这小子把内力败光,可能是为了投奔我来的。”
“太不容易了……”第五君有种老泪纵横的冲动,“齐叔叔死得那么早,你这么早就没了爹,这些年孤苦伶仃的……但没事儿了,以后有大哥罩着你,咱在下界能过上好日子。”
作者有话说:
齐释青:一觉醒来,老婆说我是我爹的私生子,他是我素未谋面的大哥。
第271章 忘情(七)
第五君把齐释青的脸和脖子都擦干净,又想给他擦擦手,却发现齐释青一只手紧紧握拳,他掰了好久才把这五根手指掰开,里面露出一张皱皱巴巴、都洇了的符纸。
第五君小心翼翼地把符纸展开,看清是自己的手笔,喟叹似地“啊”了一声,想这位玄陵门的师弟,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张符才决定要在永丰镇里找玄陵门的人。但他看了会儿这张符,眼睛旋即瞪圆了——
这符是他画的不假,可它是贴在邪神像的脑袋上的啊!
能把这个符揭下来,这人——
“邪神庙是你砸的?!”第五君瞪着诊床上昏睡的齐释青,下巴都要掉了。
“我的天……”第五君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呼叫老天,“这可真是惹上大麻烦了……”
原本听说有人砸了镇中心最大的邪神庙、还偏巧害死了王八蛋县令,第五君一直津津有味地当个乐子听,但现在好了,始作俑者找着了,就在他的医馆里,还好巧不巧是齐叔叔的亲生儿子,他不得不包庇。
“要命,太要命了……”第五君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腰慢吞吞地打转。
第二天。
因为第五君的义诊还要继续,齐释青不能继续占着诊床、得好好地藏起来,一大清早,第五君就把齐释青拖进了客房。
“你先好好睡着,别给我添乱了。”第五君掰开齐释青的嘴,往下灌了一碗粥,然后又给他扎了几针,念叨着:“反正你怎样都要睡觉养病,全当闭关疗伤了啊。”
小秀才把脑袋探进客房里,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又看看第五君,问:“哥哥,这人是谁啊?你真认识他啊?”
第五君头都不回:“当然不认识,但这是我原来门派的一个师弟。”
小秀才眼睛嗖地亮了,“就是司命神君的灸我崖吗?”
“不是。”第五君端着空碗起身,关上客房门,“是玄陵门,不过故事有点长,以后再给你讲,快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病号要进来了。”
邪神庙被砸、县令当场身亡的消息发酵了一宿,这一天,从破晓开始,整个永丰镇的闲谈就只剩下了这一个主题,一时间猜测纷纷、流言四起。
第五君在医馆里忙忙碌碌,依旧面带微笑、情绪稳定,但听着病号们讨论此事时,心态完全变了;尤其是听到有病人说会对犯人用什么刑罚处置的时候,第五君心里拔凉拔凉的。而比第五君忐忑更甚的则是一条街以外的沈旦,一夜之间,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变得憔悴不堪、像是老了十岁。今日他依旧不敢出门,生怕官府要把他拿了问斩。
到日落的时候,变故终于发生了。
一队捕快声势浩大地冲进了浑书鼎金典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