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189)
“只能这样了。”云城深吸一口气,点头。“公子现在没有灵力,一定得把人看好了带回去。他要真想出气,大不了先骂我们一顿就是了。”
中秋的午夜,郊野路上一片宁静。
三匹骏马如风掠过,将这片寂静划开又合起。
第五君、少言和云城各怀心事,马蹄声又是那样响,便都没有发现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随行,在路旁树林中如蝙蝠夜鸟一般飞起跟随。
那个人影蒙了面,在树间辗转腾挪连一丝声音都未发出,足以见其法力高强。
他腰间垂下一条系绳,不知挂了什么藏在口袋里。终于,在某一次腾起时,那口袋里的物什出于惯性落了出来,被绳结拴着打了两下晃。
那是一只纯黑的、浸透了邪神之力的玄陵门罗盘。
第190章 冷情(四)
几个时辰前,银珠村。
恕尔在一处暗哨盯梢,面前这条街来往的全是百姓。中秋佳节,有不少稚童提着花灯在街上乱跑。
一片祥和。
突然,他的暗哨闯进来一个人,恕尔定睛一看,是云城。
云城手里甚至还拿着一碗带汤的吃食,里头是穿成串的丸子和粉丝,味道诱人。他落进来的时候,正在仰头往嘴里灌。
恕尔本来站在中央,云城进来得太突然他没来得及挪脚,不小心就把云城绊了一下。
一颗圆滚滚的丸子掉到了地上,美味的汤汁洒了一小片在云城胸口。
“恕尔啊!”云城心疼地瞅着在地上滚的丸子。
“有话快说。”恕尔翻了个白眼,“我还当值呢。”
云城三两下把嘴里的小吃嚼了吞下去,“公子刚刚落单了,我和少言从花灯会出来就撞上他从暖莺阁出来,身边没有一个人。”
“什么?”恕尔震惊道:“怎么可能?他不是去茶肆了么?少主也不在?”
云城语速很快地说:“不在。少言跟着公子正在千金楼,但看公子那架势像是要立刻出去,现在正在马厩,我得过去一起跟着。你这边赶快找少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好。”恕尔点头。
两人同时从暗哨出发。云城去与少言汇合,而恕尔直奔茶肆。
齐释青那时正独坐在凉亭里看密信,恕尔出现的时候,就感到少主周身气压很低,跟个冰窖似的。
“少主,云城刚刚来报,公子落单了,是从暖莺阁出来的。现在云城和少言正在跟着公子,好像要骑马出去。”
齐释青脸上刹那间空白,下一瞬,他猛地站了起来。
“走!”
在第五君说要回去之后,齐释青立刻叫来了暗卫,命令暗中送他回千金楼。如果第五君不回去,那暗卫会立刻出现劝第五君回去,再不济也会回来向他禀报。
齐释青根本就以为这暗卫已经把人送回千金楼了,正在千金楼看着第五君。
他和恕尔从茶肆出发,沿着暗卫跟踪盯梢会走的路,没走几丈远,突然就闻到了血腥味。
恕尔冲在齐释青前面。他顺着气味摸过去,很快就在一个暗哨之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不……”
恕尔跪在那具尸体旁边,颤抖地探着已经消失的鼻息,牙关战栗。
他站了起来,对齐释青说:“少主,尚武……死了。”
尚武正是齐释青叫来保护第五君的暗卫。
齐释青面色铁青,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了尚武的死状。
眼睛睁着,瞳孔散了,几处大动脉均被划破,但牙关却还紧咬着,罗盘化成的金色长戟在身下压着。
恕尔双眼通红地在周围警戒,却看见尚武死的墙角上扎了两块尖利的碎石片。他伸手把石片从墙体上拔了下来——最锋利的刃上沾着血。
齐释青从尚武身边又找到了几个这样散落的碎石片。尚武已经打掉了一些暗器,却没有全部躲过。
“摘叶伤人。那个堕仙开始动手了。”齐释青半面掩藏在阴影里,声音极寒。
“恕尔。”
恕尔打了个冷颤,泪水隐隐在眼中打转。“在!”
齐释青面容阴鸷。
“召集所有暗卫回千金楼,全力警戒,保护柳下惠子。我去找齐归。”
他把手放在恕尔的肩膀上,低沉道:“如果那个堕仙已经跟上齐归了,就算是少言和云城也凶多吉少。”
恕尔只觉得一道雷劈下,手脚俱麻。他望了眼地上尚武的尸身,眼中含着浓烈的仇恨,“我不回千金楼,我也要去找少言和云城。”
齐释青沉默一瞬,“好。但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交代你做。”
齐释青严肃道:“防止堕仙杀人灭口,你把命令传下去后,先去暖莺阁打听清楚齐归到底去做了些什么。”
他盯着恕尔锐利如刀锋的双目,继续说:“我会在沿途做暗卫的标记,你打听清楚就来找我。”
恕尔咬牙道:“是,少主!”
-
第五君在司少康的墓前勒马。
身后同样两道马鸣响起,第五君偏头看去,果然是少言和云城。
这两个暗卫的紧张完全写在了脸上,尤其是对于平日里表情很少的少言来说,几乎显得有些滑稽。
第五君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下马。
两年前,第五君葬了司少康,垒起一座不显眼的石头坟。
如今,这座简陋的石墓被从中间劈开,他一块一块亲手垒上去的石砖全部散落在一旁。
墓是空的。
不光是没有尸身,就连他曾经一同给师父葬下的人皮面具,和那件染血的白衣,都不见了。
第五君静静地低头注视着这座坟墓,许久没有动弹。
少言和云城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公子……”云城生怕惹了第五君生气,小声说:“少主把这墓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带回千金楼了……”
第五君没有回答。
“公子。”少言也低声唤他,“请先和我们回去吧。回去之后,少主会解释的。”
两个暗卫还说了些让他消气的话,但第五君却生不起气来了。
这座空荡荡的坟墓让他的眼睛刺痛不已,散落的石砖、敞露的黄土,每一件都让他回忆起两年前,他是以何样的心情埋葬了自己的师父,又是以何样的心情对自己发誓他从此只是第五君,不再是齐归。
到头来,都是空的。
齐释青划开了他的回忆,毁了他的信任,对他随意欺瞒拿捏,让他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而司少康,死在了他眼前,让他肝胆俱裂地葬了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无条件信任自己、保护自己的人,可到头来却连尸首都不见了。
齐释青要结亲,与仙门大派联姻;而师父是个神人,肉身无处寻觅。
没人要他。
第五君突然发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是那样少。他是个孤客,是个漂泊者,生命中没有一处是真正的归属。
他默默蹲下身子,从空墓里抓起一把沙。手提起来的那一刻,沙粒就从指缝间流下。
一阵冷风吹过,沙尘随风飘去了更远的地方,第五君的目光就跟着这阵风游移,最终只能望着远处一个虚无缥缈的焦点,然后变得涣散。
“你们看我可笑么?”第五君背对着少言和云城,低声问道。
云城紧张得要命,话都不敢说了。
少言这时就显得镇定许多。
“不可笑。”
第五君微微提起唇角,“谢谢。”
第五君一块一块地将周围散落的石头捡起来,按照曾经的样式垒砌。
少言和云城大气不敢出地望着他,不敢伸手帮忙。
不知不觉月至中天,子时过了。
第五君终于把最后一块石头搭了上去,勉勉强强把这个坟墓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两年多以前,当他从这处坟墓离开时,曾经发过誓谨遵师命、不再回来。
但世事无常。
怪不得司少康临终前曾经嘱托他不要立碑,不要留痕迹。他是神人,肯定早就知道自己的肉身不可能囿于一座破败石坟,也知道一旦第五君给自己留下这个念想,就终将再次回来,徒增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