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67)
否则,如果真是想找死,他方才骂的,就该是裴父和裴母,而不单单仅是讽刺裴怀恩不男不女。
换言之,他今日所做一切,事后都可以用被裴怀恩与宁贵妃逼到了绝路,一时丧失理智来解释。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裴怀恩伸手去扳李熙的下巴,问他,“死了没有?”
李熙咬紧了牙。
李熙今年已有十八岁,由于药物的原因,长相比实际年龄略显稚嫩,脸上还挂着肉。可一旦当他咬紧牙关,便会显出漂亮的下颌线条来,令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倔强,也更尖锐。
越来越多的水珠从眉骨往下滑,滚进眼睛里,李熙看不清人,闻言就只能皱眉。
“裴怀、裴怀恩。”
李熙没有回答裴怀恩的话,而是费力地,一字一顿地说:“裴怀恩,你身上好香,你每日都沐浴。”
裴怀恩没想到李熙会忽然说起这个,听得愣了一下。
却见李熙已睁开了眼,虚弱地伏在缸沿,对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裴怀恩。”李熙轻声说:“父皇喜欢你身上这个味儿么?”
“……”
砰!
话音未落,裴怀恩抓着李熙的脑袋撞在缸沿,一下就把李熙给撞得天旋地转,差点咬着了舌头。
裴怀恩动手的位置很好,伤口不在脸上,而在早就被冷水冻得发麻的头皮上。半晌,李熙低下头,凝神看着几颗殷红血珠滴下来,融进水里,甚至感觉不到痛意。
身后,裴怀恩已架着他的手臂,将他重又提起来,拖他回屋。
“……啧,嫌我脏?原本只想简单教训你一下罢了,但你竟敢嫌我脏?既然如此,我从前经历那些,你要试试么?”
在被恶狠狠地掼出去之前,李熙恍惚听见裴怀恩对他说:“口口声声说我舍不下宁贵妃,嗤,难道殿下不知道,和贵妃那种美貌妃子比起来,我其实更爱殿下这种稚嫩白净的少年么?”
下一刻,还不等李熙仔细琢磨明白裴怀恩话里含义,腰后就已撞到桌角。
被压制的滋味不好受,李熙双手被缚挣脱不开,一时失了平衡,因为惯性,只能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但裴怀恩的动作更快,不过数息之间,已然出手将他扼在了冷硬的桌面上。
裴怀恩今夜是真的气疯了,他向前倾身,狠狠地屈肘压在李熙颈间,然后解开李熙的腕,齿衔鞭梢,一圈一圈把鞭子缠在自己的右手上,一言未发。
屋里温暖,李熙头顶伤口磕着灯台,终于慢半拍地开始痛。
更何况这桌子其实并不算矮,李熙叫裴怀恩压着,上身往后仰躺在桌面,脚下几乎站不稳,只能可怜巴巴的踮起脚尖。
裴怀恩把他的腰都快折断了。目光对上,李熙唇线紧抿,忽然有些怕。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李熙才发现,先前似乎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姚元里。
坦白些说,李熙确实喜欢疼,但也只喜欢那些不会真正伤害到他的疼,而不是如姚元里那般,被做成一道活生生的“菜”。
原本以为裴怀恩是个残疾,就算被激怒,也就是骂他两句,打他两下,至多再摸上一摸——他以为裴怀恩与传闻中的宁贵妃、与那些被送到裴府的美人们都是这么干的,他没想到裴怀恩会这么可怕。
那鞭柄的纹路粗糙,毫无预兆的,李熙又开始挣扎。
但已经晚了,不多时,李熙额上的水珠就被汗珠所取代,而裴怀恩也从他又隐忍又欢愉的反应中,敏锐察觉到了他的秘密。
李熙的有心勾引成功了,至此,他看见裴怀恩的眼睛亮起来,就像一只终年游荡在人群中的妖邪,意外寻到了同类。
因为裴怀恩这时的眼神实在太可怕,李熙不敢再看,他下意识伸手去推,然后一把打歪裴怀恩簪在头顶的发髻。
玉簪叮当落在桌上,李熙喉结一颤,齿间已咬出了血。
但裴怀恩不许他舒服,只管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似是不想错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
……好疼。
李熙大口喘息着,偏过脸,听裴怀恩笑吟吟地问他,“小殿下喜欢疼?”
话毕手里陡然一转。
“真好。”裴怀恩说:“小殿下原也与我一样,是个怪物。”
李熙说不出话,裴怀恩的手还卡在他脖子上,让他近乎窒息地战栗着。
恐惧,但是上瘾。
或许裴怀恩说的不错。李熙想,他也是个怪物。
然而下一刻,就在李熙将要获得极致的愉悦前,裴怀恩却忽然放开了他,转而拾起自己落在桌上的玉簪。
“小殿下知道奴婢此刻最想做什么吗?”
齿间殷红如口脂,裴怀恩蜷指,拇指摁揉李熙的唇,笑眼说:“都说君子正衣冠,小殿下却打乱了奴婢的发髻,若不是顾虑到不能留下太明显的外伤……”
细长簪子刮过手背,蹭出一道凸起的红痕。
李熙一下把手缩回袖里。
果不其然,裴怀恩把玉簪递到他面前,幽幽地说:“若不是顾虑到不能留下太明显的外伤,奴婢这会倒是真想用它……把小殿下的手,与这桌子牢牢的钉在一起,也免小殿下乱动。”
李熙咳嗽不止,真的害怕了。
但裴怀恩不理他,似是正兴起,只随手将簪子抵在他口中。
“嘘,咬着它。”裴怀恩眼睛亮亮地教着李熙,说:“仔细别出声。”
事已至此,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与他从前养在府上的那些美人们相比,李熙这时带给他的,却是另一种不能言说的快感。
桌上茶具被扫落在地,裴怀恩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眼下这个被他压着肆意折腾的人,是皇帝的儿子。
李熙是承乾帝的儿子,身上留着承乾帝的血……
二十年前,也是承乾帝下了令,使裴家满门不得存于世间!
就因为这些,裴怀恩觉着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寸骨头都在痒,他的手指颤抖,呼吸凌乱,后背竟隐隐的出了汗。
这……这可真是好痛快,他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痛快!
眨眼间,李熙被翻过身来,双手打着颤撑在桌面,向前匍匐着。
李熙回头,看见裴怀恩好整以暇摸了摸鬓角,然后又伸出手来,摸了摸他颈后的痣。
李熙颈后生着颗红色的痣。
“该用烧过的金丝,在你这里烙朵花儿。”裴怀恩徐徐揉着李熙颈后的软肉,说。
而后倏地俯身,如蛇般贴上李熙的背。
“哭啊。”裴怀恩皱眉摸李熙眼角,似是很不解,“哭给我看啊,你平时不是很会哭?怎么今晚却又不哭了?”
太疼了,这不是寻常欢愉,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惩罚和报复。
李熙已经有些站不住。
但裴怀恩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都往桌上带,不许他逃避。
门外,听见动静的十七从树上跳下来,慌张地跑来门口,却不敢真的伸手推门。
借着细细长长的一道门缝,十七看见裴怀恩身上的绯袍似火,纹丝未乱。
而在裴怀恩怀里,那位平时细皮嫩肉,只被吓一吓就要落泪的小殿下,早已变得无力反抗。
另外还有。十七满身冷汗,窥探的目光由上到下,从李熙露在外面的玉白肩膀,扫到他的双腿之间。
那里有软软垂着的鞭梢,像条疲惫的尾巴,至于连在上面的鞭柄现在何处,十七已不敢再看了。
“督主……”
事情好像闹大了。十七犹豫片刻,斟酌着敲门,不着痕迹提醒屋里的裴怀恩,畏惧地说:“督主、督主若喜欢,我可以为督主另外再寻干净漂亮的来,您还是别太为难小殿下,因为小殿下他毕竟还是……”
但是还不等十七把话说完,屋里那两个人便又开始折腾了起来。
隔着一道破门板,十七听见李熙终于开始细碎地求饶,然后就是裴怀恩极力压抑着的,急促的喘息。
“滚远点儿!”裴怀恩头也不抬,头一次对十七恶声恶气地骂道:“没眼力见的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