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个娇气包(8)
赵母连忙出去,见着自家的栅栏门已经脱落倒在了地上,两个壮力男子抱着手从倒落的栅栏门上踩着进了院子。
“你们怎么又来了!”
男子充耳不闻,见到赵母挂在脸上的泪,反倒是乐呵道: “哟,还给哭上了?里正来说赋税的事儿了吧,这要是没钱缴赋税啊,有的哭的还在后头。”
长着对牛眼的男子道:“照我们说的,把村东那三亩地卖给我们,这不是欠债有钱还了,赋税也自不必愁了。”
赵母咬着牙关:“那三亩地最是向阳,每年亩产粮食不下于两石粮,是上好的良田,你十两银子就想买下,想都别想!地是老头子身子健全时一抔土一抔土开出来的,我不卖。”
“呵,不卖?”
牛眼男子冷笑了一声,忽而一脚踹烂了旁头的背篓:“你一个寡老婆子守着那么些地做什么,死了做墓地也用不上那么宽的地儿啊。”
与之同行的男子也得了号令一般,拾起院子里的矮脚凳子摔出去。
赵母惊叫了一声抱头躲开,矮脚凳朝着堂屋大门飞去,然则却并没有砸在门上,而是半路被一只手给拦截了下去。
两个男子见着屋里竟然矮身出来了个男人,挺拔的体高让两人不得不抬高眸子前去看人。
一瞬间对上了双带着杀气的凶恶三白眼,两人潜意识的停下了动作,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男人一言不发,默默的走了过来。
直面的压迫感逐渐逼近,两个男子对视了一眼,直觉有些不妙。
牛眼男子后退了两步:“哟,这是有客人在啊,元娘子竟也没说一声。我们这就先不打扰元娘子招待客人了,改天再来。”
话毕,男子拔腿就想走。
然则方才转身,忽而后脊发紧,像是被什么箍住了脖颈,旋即男子便发觉自己双脚脱离了地面。
“我许你走了?”
牛眼男子背对着被那么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全然瞧不见背后的人的神色,只觉得此人从嘴里吐出来的字杀味之重,他也是常年闹事的惯手,自知越狠厉的话越是不多。
心里无端瘆得慌,他甩动着双腿试图挣脱,不想越是挣扎脖子上的手越紧,隐隐赶紧后脑勺都要被掀开。
男子登时虚了,连忙告饶:“误会,误会,壮士手下留情。”
霍戍不动声色,任由着男子求情示弱。
赵母见着牛眼男子僵着脖子一动不得动,晓得他在战场上是杀惯了人,只怕惯于前线的手段,不留心便把男子的脖子给拧断了。
虽是这帮人常有前来欺辱,死也罪有应得,可她却不能让霍戍惹上人命官司。
她连忙上前道:“算了,霍戍,赶他们走便是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闷响,霍戍依照赵母的意思松了手,一如人摔凳子一般把人丢到了栅栏边。
牛眼男子惊魂未定,逃生意识此刻达到了顶端,连滚带爬的想跑,一只脚却踩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买地?”
男子侧着身子躺在地上,脖子被踩住,这回分毫不敢动弹,他被迫看着那双没有温度的三白眼,连连道:
“不买了,不买了。我们再不来元娘子这儿扰她老人家的清净。”
霍戍面无神色:“若是再让我见到你来闹事,脖子和你分家。”
“是是是。”
牛眼男子近乎于快要哭出来,脖子上的力道让他晓得这话不是简单放得狠话那么简单。
霍戍却未松脚,他看向倒下的栅栏门。
男子赶紧道:“我立马给元娘子修好。”
与牛眼男子同行的男子见此情形,不等霍戍开口,抖着双腿把自己砸的凳子捡了起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待会儿,待会儿我便给元娘子送来一个新的凳子,背篓,背篓也送新的。”
霍戍未置可否,看向一侧的赵母:“伯母,如此可行?”
赵母连忙点点头:“好,好。”
霍戍这才抬开了脚,男子如临大释,不敢一言,爬着过去把栅栏门给扶了起来。
两人跑前跑后把毁坏的东西收拾好,一边还小心留意着霍戍的神色,再三同赵母告歉后,又同霍戍鞠了几躬,见霍戍没有再说什么,这才屁滚尿流的跑走。
“这都是些什么人?”
赵母道:“地痞,他们瞧着谁家日子过不下去了,便要求低价把地买了去,再转手高价卖给旁人,以此赚取差价。”
“这些年家里入不敷出,他们便给盯上了,若是不卖就来打砸。”
“里正不管?”
“管,训斥也训斥了,却是屡禁不止。他们一贯欺软怕硬,专门挑着软柿子捏,到了里正跟前又耍滑卖乖,很难管理。”
话毕,赵母又道:“不过这回经你这么一教训,他们定然是再不敢来家里闹事了。”
霍戍道:“再有下回,我也不会让他们好手好脚。”
赵母面容僵硬了一下,虽知晓霍戍是帮自己,可说到底还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听闻这些打杀不免也后背有些生寒,敬畏于沙场将士之气。
“没事了,进屋吧。”
回到屋里,赵母又把那对护膝给抱在了怀里。
霍戍见状,他把包袱里的大荷包取出来推到了赵母身前:“方才还未来得及把这些东西交给伯母。”
赵母疑惑的把荷包打开,顿时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元宝来。
“这些钱都是长岁攒的,他总同我说回乡以后要好好孝敬爹娘,父母苦累了一辈子,当让他们颐养天年过两天好日子。”
“原本攒的还要多些,只是这些年一有机会便托人捎回乡,却是折损在了路上。”
赵母看着两个手掌才能捧下的荷包,未觉欣喜,心中反倒是更为伤怀:
“军营艰难,他还惦念着家里。可惜了他爹没福气,没等得他的孝顺。”
言罢,她擦了擦已经有些瑟痛得红眼,这些年哭得多了,一红眼眼睛便痛得厉害,她强忍着伤怀道:
“孩子,多谢你这些年对长岁的照顾,又还从北边特地为他送了东西回来,我当真是不晓得该怎么感激才是。”
战死他乡的士兵朝廷本是有抚恤之资送到家眷手中,可惜朝中腐败,层层盘剥下来到手的屈指可数,多的是地方官吏把不多的银钱都给昧了的。
若非靠得住的同乡故友,哪里还会有东西捎回来。
看着这许多的银钱,不下一两百之数,赵母愈发觉得霍戍人品贵重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再没有初见他时的惧畏。
霍戍道:“这些年同生共死,我们早视彼此为亲兄弟,若死的是我,他定然也会为我了却身后事而奔走。伯母不必答谢多虑。”
赵母吸了吸哭腔:“好,好……”
“你一路来定然也累着了,你就去长岁的屋子歇住下,伯母去同你弄些吃的。”
霍戍本想说不必麻烦,却又被赵母一句话给说服了:
“我做些长岁以前爱吃的菜来,你试试合不合胃口,伯母的手艺虽说不得极好,村里有大小事儿做席面儿也会叫我去后厨帮忙的。”
看着妇人忙忙碌碌要前去做饭的身影,霍戍想若是自己爹娘在世,见他卸甲归来,未必会喜气洋洋的去忙碌一桌好酒菜。
不妨就蹭赵长岁的了。
第6章
霍戍带着简单的行装进了赵家靠篱笆的一间屋子,是以前赵长岁的房间。
屋子不大,很简陋的设置,桌上还有赵长岁七八年前看得杂书,是本志怪录。
霍戍把包袱放在桌上,顺手翻了两页,字少画多,确实适合只在私塾里混了两年的人看。
虽屋子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了,却是打扫的很干净,桌凳不染灰尘,屋里也没有发霉的味道,俨然是时常有打扫的。
霍戍放下书,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根银制长簪,自言道:
“如今我也算完成了你一半托付,另一半又当如何?”
午时,霍戍和赵母在堂屋里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