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个娇气包(128)
话音刚落,一颗杏子便塞到了嘴里。
桃榆扬起眸子,抬手想接下,霍戍却只让他咬了一口杏子,转又收了回去。
“干嘛,肉不让吃就算了,杏子也只给一口!”
桃榆眯起眼睛,气鼓鼓道:“你没见着不给我肉吃,有些人连大嫂都不叫的么。”
霍戍转看了一眼旁侧的霍守。
他捏了桃榆的脸一下:“一手都是膏药,我给你拿着。”
霍守有些如坐针毡,这哥儿怎么还能当着面告状的。
他声音期期艾艾,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大哥,我不是……”
霍戍见着人一脸要哭相,睨了一眼,丢了个杏子过去,转又放了两张肉饼在木桩上。
霍守手忙脚乱接下杏子,见着腿边上的肉饼,这朝是眼红又鼻酸了。
“这衣服针线细密,当是文良走前他娘给他做的。”
霍戍一只手拿着杏子喂桃榆吃,空着的一只手拎起放在边上的衣服看了看。
“甭糟蹋了人爹娘的心意,这衣服给文良送回去。”
桃榆叠起眉头,问道:“我把他衣服剪成这样了,送回去了他穿什么?”
“我那儿不是还有两套么。”
桃榆眸子一动,忍不住掐了霍戍的手背一下,真是嘴硬的跟打了铁一样。
他先前就是不晓得霍戍什么心意这才没说要拿他的衣服给霍守,这才叫文良拿他的。
“也好,文良的个头不如阿守,要是穿他的衣服是有些短小了。穿你的当是跟合身些。”
一侧的霍守突然便哭嚎出了声,虎躯一下子朝着霍戍扑去,吓了桃榆一跳。
然则霍戍却是早有预料一般,一脚把霍守蹬了回去。
“除了哭还能做什么,老大不小还是一副不中用相。”
霍守捧着杏子擦了擦眼:“我、我就是见着大哥高兴。”
“没想到还能再在这儿见着大哥。”
“你是早盼着我死了。”
“我没有!爹娘没了,我就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了,我可以不见大哥,但是我做梦都想大哥好好活着。”
霍戍眸光微动,没说话,盯着桃榆把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将人夹到了身前来。
他揽着桃榆的腰,看向霍守。
霍守瞧着窝在他哥肩臂间的哥儿,眸光不免闪躲,他觉得这哥儿年岁肯定比他还要小。
可是他哥什么意思显而易见,他虽是觉着别扭,但还是老实叫了一声:“大嫂。”
桃榆顿时眉毛一扬,嘴角翘了起来:“哎呀,不知是谁说他哥不给我肉吃就不叫大嫂的,这人还真是转变的快。”
霍守见着桃榆那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一脸菜色的挠了挠手。
亏得他将才还有些可怜他哥连肉都不给他吃,看这势头是杏子也合该不给他吃的。
“吃了东西自去歇着,收拾了明日一早赶路。”
霍戍没让两人再继续胡斗嘴,把桃榆抱了起来。
霍守跟着站起身,看着两人进了帐篷,忽而想起什么:“哥,衣服。”
“自去帐篷里找。”
霍守闻言立时笑了起来,赶忙捧着饼去找他今晚歇息的帐篷。
第65章
月明星稀,桃榆听见原野上呼呼的风声,在这平原上连风都无所依伴。
北域太过荒凉寂寥了。
依存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也像是大漠中的一粒沙子,风一吹,不知就飘向了何处。
即便顽强抵抗,却也难以扎下生长的根。
不过幸得是动荡与变迁之中,生死茫茫之下,尚且还能碰见熟识之人。
冥冥之中也算是难得的慰藉。
霍戍偏头窝着在怀里还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人。
他探了探桃榆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肚子。
看着人面色红润,道:“还不睡觉,今天不是说不舒服想早点歇息的么?”
桃榆回过神来,枕着霍戍的手腕:“噢,这就睡了。”
霍戍静静道了一句:“你没不舒服是不是。”
桃榆闻言眉心一动,不由得扬起眸子看向霍戍:“你怎么……”
他惊讶霍戍怎么会知道,但乍然被抓包,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没把话说完。
“我……我不知你心中究竟是何想法,可见你虽是言明不见阿守,真当是在路上时却情绪未见明朗。”
“我想如今我们生活在南边,再要来一次北域不易,即便是再来,故人未必还在原处。许不见是一时意气所做的决定,便想多留一夜,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想明白真实想法。”
霍戍揉了揉桃榆的头发:“我知道。”
桃榆见霍戍未有责怪的意思,松了口气。
“那……要是我没有让队伍停下,范伯他们也未曾赶来,你会如何?”
霍戍没说话。
桃榆见人又沉默了,不免眯起了些眼睛,拧了霍戍的胳膊一下。
虽然未曾给铜皮铁骨造成什么伤害,但足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说话啊,总是什么也不与我说,还得要我猜。”
“当是会……去看上一眼。”
商队无论夜里在何处驻扎,本就在马场耽搁了许多时间,北边天黑的早,再走也不过能走一两个时辰的路程。
夜里纵马回去,至多不过一个时辰,来回时间也不会太长。
霍戍的声音有些无奈,他本不想提及这些,平白显示得他矛盾和软弱。
桃榆听完耳朵都竖了起来:“想见就见啊,怎的还那么嘴硬。”
霍戍吐了口浊气。
他心中有些复杂,许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张口就能说得明白。
少时在霍家父母对他冷淡是真的,偏宠霍守也是真的。
他心中有过不平,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
可仔细一想,他是她娘少不知事时和一个浪子生下的孩子,于她娘来说,他即使是亲生的,却也永远记载着她年少时所犯的错。
而霍父,在那个本就不宽裕的家,又如何能要求他把好的给他,而非先紧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他又想,既会得今日之困境,他娘为什么要生下他,霍父又明知他娘有个拖油瓶还要娶她。
他们未曾把事情的后果顾及上,最后让他来承担。
他总是在反复的挣扎与横跳之中,既希望他们能够对自己有所顾念关怀,又有些恨他们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也想逃避,他不想让人看见。
而对于霍守,这个弟弟,年少时的他也一样与之有很复杂的情绪。
霍守曾整灯熬夜教他读书写字,把自己在私塾里学到的东西都教给他,一遍不行就十遍,直到他习会为止。
霍守也曾得到吃食用物第一时间想到他,若是能争取到两份固然是好,若是不能,自己那份不要也可以都要留给他。
但霍守也曾在受人欺负,他前去为他出头把欺负他的人打得头破血流,而对方家里找来时,不敢站出来说是他先被欺负自己才动手的。
霍戍负气,失望,举誓要离开那个家。
他想就是死在旷原野林里,也比待在那个家要好。
“霍守善良热忱是真的,可懦弱胆小也是真的。”
霍戍徐徐道:“人无完人。若是昔时能想明白这些,也便不会如此冷僻。”
可年少之时气盛偏颇,又如何能看明白许多事情。
也是害怕自己后悔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走,于是一直潜意识的告诉自己,麻痹自己没有错,都是别人对不住自己。
为此霍戍花了很多年,在军营里,在战场上,遇见了很多冷酷不公,生死一线之后,他方才想清楚很多事情。
桃榆轻轻拍了拍霍戍的肩,他自小受爹娘疼爱,什么好的都是他的,自是从未受过霍戍昔年的酸楚。
可今知他的往昔,心中的滋味不比亲历之差。
如今却也只能言语安慰霍戍:“书中有言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