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个娇气包(54)
只是天长日久,谁又晓得尤家娘俩儿会再折腾出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始终是一重祸害。
霍戍大抵晓得纪扬宗在焦愁些什么。
“薛家未曾在此时与尤家定下婚约,无非也是在押宝罢了。尤凌霄是个潜力所在,于这些官宦之家来说,却也并非唯一选择。”
纪扬宗看向霍戍:“你的意思是?”
“若是押得宝没有了潜力,以里正对薛家的了解,他是会继续扶持尤凌霄,还是舍弃棋子?”
纪扬宗道:“尤凌霄确实有才华,生得也是不错,这是薛家瞧中的地方。可尤家到底家境寻常,且同氏族人心并不齐,若没了潜力,薛家不过一个女儿,断是不会再扶持。”
霍戍应声:“诚然,既是如此,里正便无需再忧心尤家。”
纪扬宗还是不太理解霍戍的意思,然而霍戍却没再开口。
霍戍看了一眼纪家灶屋的方向,道:
“今日多谢里正款待,我先回去了。”
纪扬宗见霍戍的神色,敛起心神,道:“小桃子跟他娘在灶房里洗碗,当是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叫他送送你。”
“不必麻烦。”
话毕,霍戍便折身而去。
纪扬宗凝起眉头,有些不知所以。
他回到屋里,桃榆在围襟上擦了擦手,道:“阿祖走了么?”
“走了。”
桃榆把食盒扣好:“霍大哥呢?”
“都走了。”
“走了?”
桃榆闻言瞪大了眼睛,连忙提着食盒跑了出去。
纪扬宗看着毛毛躁躁的哥儿,朝黄蔓菁道:“这孩子。”
“今儿你买的虾还剩了不少,又大又鲜,小桃子说孙鸢娘过来大家都没吃好,见霍戍也喜欢这虾,便拿些剩下的让他带回去。”
“也好。”
纪扬宗道:“这孩子倒是细心。”
“霍大哥!”
霍戍信步往赵家方向走,预备去办事儿,不想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呼声。
他回头,便见着桃榆抱着个食盒突突的从田埂上跑过来。
“你走得也太快了。”
霍戍回走了一大段路,桃榆上前来两人汇合却也已经是气喘吁吁,他连忙将食盒递给霍戍。
“这是什么?”
桃榆喘着气道:“尤家人过来扰了吃饭,爹怕你没吃好,让我送食盒来。家里剩下了不少菜,你要是不嫌弃是剩下的就把这些带回去吃吧。”
霍戍未置可否,但还是把食盒接了过来。
他顺道打开瞧了一眼,旋即眉心一动。
食盒里端放着一碟子虾,然则却比午时桌上的都要小了一圈,这些虾竟都已经剥去了壳儿但未曾拧虾头的虾肉,整齐的排放在碟子里,满满两层。
霍戍想着方才吃了饭桃榆便钻进了灶房里,连黄引生走也只是匆匆打了声招呼,不曾相送。
他还以为他是忙了一上午做饭累了,不想……
霍戍心中有股难言的悸动,促使他目光久久收不回。
“那、那个怕碟子装不了多少,这才把壳儿给剥了。”
桃榆见霍戍一直盯着没有壳儿的虾,好似自己跟着也被看穿了一样,耳根有点红:“家里有醋的吧?”
霍戍闻声小心盖上食盒盖子,点了点头。
“那便好。”
桃榆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就先回去了,耽搁你不少时间。”
“桃榆。”
霍戍忽然叫住了说完就要跑的人。
“嗯?”
霍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哥儿,桃榆眉宇微动,疑惑看向霍戍:“怎么了?”
“没。”
“外头乱,你别出去,若有急事外出,同我说。”
“好。”
霍戍张了张嘴,想开口却不知再与之说什么,他头一次厌烦自己话太少。
僵持了片刻,也只有道:“回去吧。”
桃榆应了一声。
他背对着霍戍往前走,一时间脑子空白,不过转念想到霍戍收下了食盒,步子还是有些轻快。
临到转角处,忽而又顿住了脚。
桃榆抿了下唇,慢慢偏头想看一眼霍戍离开的背影,然则回头间,却见着那个人竟还立在原地安静的看着他。
冬风过境有些冷,从霍戍身前经过却好似绕着道离开一般,那人就那么站在风里。
四目相对,几乎突然,瞬间,桃榆明晰的觉得自己心下好似升腾起了什么,随着心率快速的跳动慢慢变得很热。
像泄洪一般,又似春阳落地,乍然填满了他的身体,变得充盈,连寒风也不觉冷了一般。
桃榆连忙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觉有些不对劲,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早上吹了冷风,又要风寒了。
可这症状却又不像风寒的前兆,额头也并不热。
他不明所以,赶紧逃似的跑了回去。
过了两日,逼近月底。
纪扬宗从城里头回来,拉着一张脸。
他去了一趟州府衙门,想与户房典史门子商议报备要送粮进城的日子,试探口风看今年能不能新增些人手。
不想运气极背,竟然遇见了同知在户房,受其责备了几句正是州府忙碌的时候,竟然要衙门曾费人力。
被上头数落倒也没什么,只是同知对他的态度,不免让他疑心尤凌霄和孙鸢娘是否已经在他面前吹了什么风。
纪扬宗心里不上不下的,也是郁闷。
眼下风头正乱,州府不加赠人手保证各村将粮食送进城中粮仓,要真出了意外,虽里正难辞其咎,可州府又能捞着什么好处。
纪扬宗想着看来是时候去找交好的里正商量轮番送粮进城的事情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只见村头七八个村民团在一道儿,正热火朝天的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纪扬宗凝了口气,脸更拉得厉害,可别又是在说他们家长短。
不料他还未走过去,却有村民先瞧见了他。
“里正!”
几个村户见着纪扬宗好似寻到了主心骨儿一般,连忙跑了上前来。
人还没到跟前,先嚷道:“可不得了!尤家二郎叫人打啦!”
“什么?”
村户又重复了一遍:“尤二郎叫人给打啦!”
纪扬宗厉呵斥道:
“休得胡说,他是个举人,谁敢打举人?”
村户见纪扬宗不信,着急道:“是真的!”
“前两日孙鸢娘才来过了文书,说是在城里置办了房舍要搬过去,哪里会叫人打了。”
纪扬宗怕是村里人不知哪里又捡了几句话来谈,说风就是雨的,竟然还编凑起这样的话来。
“哎呀!里正不信自个儿去尤家瞧,这朝才把人抬回来不久,就从村道上回去的。”
村户双手挥舞着道:“那血啊流的到处都是,尤二郎一张脸上又是土又是血的,险些都没给认出来是什么人。”
“是咧,是咧,太吓人了!孙大娘子又哭又喊的,半个村子都要听见了。”
纪扬宗见村户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且并非是一人这么说了,后脊不免生出了些寒意来。
“可说是谁干的?”
“是外村的人抬着尤二郎回来的,说是外头闹起了匪乱,那些匪徒骑着马儿拿着刀,见着人便抢啊打的,经过的地方人见着都倒了大霉。”
农户说着身子都在发抖:“尤二郎八成是遇见了匪徒遭劫才起的这祸事儿,也是瞅见好心路人将他抬了回来,否则晕死在道上,血流多了只怕凶多吉少。”
纪扬宗睁大了眼,张着的嘴有些合不上。
半晌他才响起问了一句:“现在咋样了?”
“不晓得咧,只是看着人送回去了。”
农户见尤凌霄险些丢了命儿属实可怜,可现在突然见着匪乱闹得了眼前,心里都乱得很。
同州城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着匪乱这么近的,且先前也就爱进城的说道过两句,有些微风声,可诸人也都只当是奇闻罢了,未曾想真的会闹到这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