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华屋与旗袍美人(81)
“呵呵——”
裴筱笑了, 不是冷笑, 不带嘲讽,只是他真的觉得一切都可笑极了。
其实怎么可能不平静呢?
从他跟沈璁在一起的第一刻起,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每一天他都在安抚自己,学着去做好准备,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虽然比他预想中的要早了一些,但于他而言,能呆在沈璁身边,被宠爱的每一天,其实都算赚到了,他是知足的。
他只是好恨自己,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其实他并不想要沈璁给自己任何解释,只是想听对方说——
这一切,都是假的。
只要沈璁愿意说,他就会说服自己去相信。
虽然沈璁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可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沈璁是知道的,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裴筱忽然发现,他连一个可以继续欺骗自己活在梦境里的理由都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却突然猛地发力,一把推开了沈璁。
因为用力过猛,沈璁又比他强壮太多,他险些自己也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沈璁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抱住,死死地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只是不断地喊着裴筱的名字,声音低得好像是喃喃自语。
“裴筱……裴筱……”
“不要离开我。”
“你放开我。”裴筱平静地阖上眼睛,用清亮和缓的语气道:“我根本就不叫‘裴筱’。”
他是京剧里最重唱腔的青衣出身,十几年的童子功练下来,能让他在任何情绪下都保持自己声音的稳定。
尽管不是第一次争吵龃龉,甚至曾经还有过不欢而散;尽管一句“我根本就不叫‘裴筱’”,听着甚至像是带着撒娇的埋怨;但沈璁还是从裴筱的声音中听出了寒意——
心“寒”的“寒”。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
这让他瞬间觉得手足无措起来,就好像许多年前,在遥远的法国,他突然接到母亲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的消息。
他低头亲/吻裴筱,颊边,耳后,脖颈,就像之前的每一次温/存一样,好像想要焐热裴筱。
但裴筱挣扎着,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顺从,甚至努力迎合。
终于,当裴筱再一次将人推开,甚至做出一个转身欲去的动作时,沈璁彻底疯了。
他从背后拽住裴筱,一把抽出腰间的皮带,将对方的双手捆了起来,按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好不容易拜托了许多老裁缝后,才终于缝好的旗袍又被撕破了,但好在卧室里的座椅都蒙着一层柔软的天鹅绒,蹭着裴筱细嫩的皮肤,除了有点痒,并不会太难受。
他背身跪伏在椅子上,终于在沈璁闯进来的那一刻,停止了挣扎。
其实几乎是同时,沈璁就清醒过来了。
他心里始终有着阴暗的一面,他从来不否认,但也会努力压抑着,尽量不让自己伤害到裴筱。
其实他是有过后悔,甚至已经打算马上结束这一切的,但裴筱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再挣扎,甚至还开始迎合起他的动作,努力给出回应——
就像从前一样。
这给了沈璁一个错误的信号,让他以为他们真的是可以回到从前的。
但这一次被撕破的旗袍大概再也补不好了,就像裴筱的心一样。
只是不管他怎么想,食/髓/知/味的身体却并不想反抗,他没有继续挣扎,只是想在最后一刻顺从自己的心意,也算是最后一次顺从沈璁,像是在完成两个人之间的最后一场救赎。
他想让自己的爱情有一个完美些的句点,而不是将回忆定格在一场有失体面的互相撕打,或撕心裂肺的大声哭喊。
但他也很清醒,知道这场盛大的仪式救不了自己——
在一切结束后,等着他的只会是一道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他也并不怀疑,自己可以活着,重新爬出谷底。
因为曾经有人救过他,他就不允许自己“死”。
当天边的残阳被无情地彻底抹去,天彻底黑了下来,一切也终于都结束了。
裴筱浑身脱/力,瘫倒在椅子上,等着沈璁解掉拴在自己手腕上的皮带。
让他最难受的是,沈璁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是很温柔,解掉皮带后,还心疼地揉了揉他腕子上的红印。
整理好一切后,担心裴筱从椅子上滑下去,沈璁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裴筱则像以前每一次事后那样,温顺乖巧地靠在他怀里。
“裴筱……”
他刚想说点什么,怀里安安静静的人却突然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拉开了梳妆台的小抽屉。
裴筱拽出里面的一张报纸,扔在了梳妆台上。
因为沈璁进门时,天才刚刚黄昏,所以卧室里的大灯并没有开;这会,只有梳妆台上的一盏台灯,努力发出点昏黄的光线。
借着这点光线,沈璁低头看向梳妆台上裴筱翻出的报纸,只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份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申报,头版头条长篇幅的报道,正是关于沈、朱两家的联姻。
由于灯光昏暗,沈璁并看不清报纸上的小字,但几张配图却清晰得刺眼——
有三丽咖啡馆里他和朱珠握手的画面,几个劲爆的大字,恨不得说他们这是一次“历史性的会晤”。
还有朱珠单手托腮,一面看着他甜笑,一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样子,直指二人相处融洽。
甚至就连在成衣店里,朱珠举着几条裙子在他面前比划的场景都有,报纸上说,这是他在领着“未婚妻”逛街买礼物。
“沈璁。”裴筱疲惫地倒在沈璁怀里,缓缓阖上了眼睛,“我们结束了。”
第57章 镜难圆
“裴筱,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沈璁弯曲手臂,紧紧将裴筱禁锢在怀里,迫不及待道:“我可以解释清楚的。”
裴筱很快疲惫地摆了摆手, “都是那天的事,你约去看电影之前,对吗?”
“是。”沈璁并没有再遮掩,但也很快解释道:“但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我连碰都没有碰——”
“我知道。”裴筱很快打断了沈璁的话,声音很低。
虽然那天在三丽咖啡馆的门口,他的确什么都没看到, 但仿佛从那一刻开始,就有一种直觉在冥冥中提醒着他什么。
他很快叫上李茉莉, 离开了霞飞路,并且在之后的糖水铺子里,在李茉莉的提醒下, 他也一直都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因为动了心,所以他不可能活得像窦凤娘一样清醒,但勇敢,并不意味着愚蠢。
他没有回头,并不是出于对沈璁盲目的绝对信任,相反的, 正是因为他很清楚, 沈璁是真正的浪子,所以他才知道, 这样一个男人, 不是他夙兴夜寐, 废寝忘食, 盯着多看两眼,就能死死看住的。
沈璁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他从来都左右不了;与其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去伤害两个人可能注定短暂的关系,或是让自己黯然神伤,他宁愿选择相信沈璁,哪怕是当一个“瞎子”。
但当这份报纸摆在眼前,而且沈璁并没有否认,他就连继续当一个“瞎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当然知道那天没有发生什么,因为在离开糖水铺子时,他还是忍不住朝对街的成衣店望了几眼,所以才会轻易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场景。
只是那个时候,沈璁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在裴筱到和李茉莉走进糖水铺之前,沈璁还没有到,一碗糖水的时间,他就已经离开了。
能发生什么呢?
这点时间,当然发生不了什么,可这也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明明就是,沈璁都要结婚了。
“沈璁。”裴筱抬眼,坦然地望着沈璁,“你放我走吧。”
“裴筱,你应该清楚,就算没有另一个女人出现,我也不可能正大光明跟你结婚的。”沈璁深吸一口气,开诚布公道:“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