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华屋与旗袍美人(38)
“疼吗?”他心疼地哽咽道。
沈璁深吸一口气, 良久后才出声, 却没有回答裴筱的问题。
“为什么?”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什么为什么……”裴筱轻轻松开手,别过脸去不看沈璁,轻声应道:“裴筱听不懂。”
“你今晚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沈璁的声音里还是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但却好像窗口不断涌入车内的寒气一样,透着森森的凉意。
可裴筱闻言却笑了,微微牵起颈子,看向窗外,一如既往的风情万种。
“裴筱就是干这个的啊,七爷忘了?”
“裴筱——”沈璁一把捏住裴筱的下巴,强迫对方扭过脸来看着自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咬牙道:“别跟我装傻。”
裴筱缓缓垂眸,看着沈璁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看着手上那几道条细口,很快就心软了。
他解开旗袍腰侧的两颗盘扣,伸手从里衬的口袋掏出了那张沈璁之前留下的支票。
把支票塞回沈璁手里时,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滴眼泪滴在了纸面上,委屈地埋怨道:“这不是七爷的意思吗……”
沈璁松开裴筱,看着手里染上泪渍的支票,胸口一阵憋闷,说不出的难受。
当初是玩笑也好,调/情也罢,他的确说过,要买下裴筱的一个假期;后来他跟裴筱厮混过整个春节,其实早就超出了之前说好的那个时间,但他们彼此都默契地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
直到正月十五那天,在被沈克山叫走前,沈璁悄悄将支票塞进了裴筱的睡衣口袋里。
那仿佛又重新提醒着裴筱,他与沈璁之间,只是一场“单纯”的金钱交易。
其实现在沈璁是可以解释的,甚至他能感觉到,裴筱在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解释,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当初留下这张支票给裴筱,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长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用金钱去定义和了结一段关系,只有这样才会让他觉得没有麻烦。
给裴筱支票时,他的确没有想要了结这段关系的意思,但他也无法否定,自己正在用金钱定义这段关系。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他拽着自己之前搭在裴筱身上那件外套,把人往身边带了带,然后抬手,特别温柔地拭掉了裴筱眼角的泪痕。
大年夜那天晚上,他就想过,裴筱那颗漂亮的泪痣让眼泪打湿的样子,肯定可怜极了。
他心疼地揉着那颗泪痣,缓缓道:“别做了。”
一瞬间,裴筱心如擂鼓。
“七爷……”他看着沈璁,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似期待,又似恐惧,双唇翕动,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稳定住情绪,艰难地挤出点笑来,“你又跟裴筱说笑了。”
“裴筱。”沈璁压抑着声量,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要做了。”
“裴筱不到三岁就被卖进了戏园子,跟着我师父,没有念过书,能认识的字都不多。”裴筱看着沈璁,苦笑着摇了摇头,“除了一把嗓子——”
说着他仰起脸来,伸手覆在沈璁的手背上,带着沈璁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和这张脸,裴筱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
他深深地望着沈璁,微微蹙眉,“不如七爷告诉裴筱,不做这个,裴筱还能做什么?”
沈璁的手心里,裴筱的脸蛋温润细滑,几滴眼泪的沁润之下,他还是那么美,甚至更美了,梨花带雨,简直活脱脱就是一只摄魂夺魄的妖精。
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沈璁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空着的那只手顺势从西装外套的边沿滑了进去,摸到了裴筱腰侧被解开了那两颗盘扣。
灵活的手指很快狡猾地探了进去,贪婪地抚摸着这具直到现在也仍然让他垂涎的身/体。
车窗外,冷空气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而在车里,某些东西已经急剧升温。
在这种强烈的,暧昧的冷热碰撞之下,沈璁已经可以听到裴筱难/耐地细/喘。
今晚,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他甚至想直接要了裴筱。
下一秒,顺着裴筱旗袍侧腰的那个开口,他一把撕开了对方的旗袍。
“唔……”
在裴筱难/耐的哼声中,那只抚摸在他脸颊上的手,缓缓绕到了他的脑后。
沈璁温柔地带着裴筱,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缓缓偏过头来,伏在对方的耳边。
“如果今晚,不是孔立文刚好找我到这儿来喝酒,那现在……”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而富有磁性,但接下来,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裴筱觉得寒意砭骨。
“撕开你衣服的,就会是另一个男人。”
裴筱失望地阖眸,挤落了眼角的一滴泪,滴在沈璁的肩头。
但他还是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沈璁的脖子,轻描淡写道:“怎么会呢?”
“只是一杯酒而已。”
“当初我师父那样都打不死我,裴筱的命,硬着呢。”
沈璁闻言,微微将脖子往后仰了仰,拉开自己和裴筱的距离,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脸。
他像是第一次看见裴筱,又像是要在这一次把裴筱彻底看清。
“裴老板为了钱,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呼——”
裴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随着这口气,也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
他腰身一软,顺势滑进了沈璁的怀里。
“七爷饿过肚子吗?还有冻疮……”他无力地缩在沈璁怀里,摩挲着对方拳峰上的那几道伤口,“可比这个疼。”
“我师父走的时候,只有三十多岁……”
“如果我能早点挣到钱,兴许他还能再多活两年。”
冯吟秋对他是不好,但他现在有的一切,也都是冯吟秋给的;小时候被打得浑身淤青时,他也曾诅咒过师父早点死,但当冯吟秋真的咽了气,这个世界上就连最后一个在乎他死活的人都没有了。
孤独,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七爷……”他缓缓阖眸,耳朵紧紧地贴在沈璁的胸口上,像是在倾听对方心底最深处的声音,“何不食肉糜啊……”
“可你现在还会饿肚子吗?”沈璁轻轻抚过裴筱脑后的短发,眉头微蹙,“裴筱,我给你的还少吗?”
“多少算多呢?”裴筱还是闭着眼睛,但眉心也跟沈璁一样,渐渐蹙紧,“七爷这么有钱,是不是就可以放下厂子和生意,每天留在家里陪着裴筱,不要再出去赚钱了?”
“还是说……”
“七爷可以养着裴筱,一辈子。”
沈璁猛地坐直身体,也将裴筱从自己怀里摘了出来
他看着裴筱,阴沉着一张脸,“你是觉得我养不起你吗?”
“七爷当然养得起。”裴筱也没有躲避沈璁的眼神,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道:“可是未来的‘沈太太’呢?她会答应吗?”
至此,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上海滩好像马上就要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冷风终于吹醒了裴筱的理智。
其实从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和沈璁之间只是一夜的露水情缘。
跟沈璁看不见他时,不会时时想念一样,他见不到沈璁时,也总能保持清醒;当他看见自己睡衣口袋里的支票,再次提醒了他,自己和对方的关系。
就是为了躲着沈璁,他今晚才刻意没有去百乐门,选了一家最小,档次也最低的夜总会;却不曾想,夜总会下午一打出他的招牌,孔立文立马就得了信,屁颠屁颠地去拍沈璁马屁。
当着沈璁的面,沈璁只要对他温柔一点点,他就随时可以沦陷。
刚才趴在沈璁的胸口上,他没有指望能听到对方的心声,他就是想听见沈璁的心跳,去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