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上(198)
蔡侯措父说:“以措父之见,这次会盟,天子怕是不会给宋公您册封了。”
宋公与夷脸色瞬间黑下来,再也绷不住,气压也低得很,蔡侯措父继续说:“唉——若是让措父说,宋公还不若就此离去,随便找个借口,偷偷将兵马撤出营地,离开会盟,也让这不知轻重的小天子,知道知道咱们做臣子的厉害,不是么?”
宋公与夷本就打算册封之后立刻离开营地,不参加会盟的,如今眼看着册封无望,又听了蔡侯措父的话,心里火气更大,有一种蠢蠢欲动,干脆真的一走了之的冲动。
只不过他又想了,蔡侯这般来撺掇自己,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蔡侯措父似乎看透了宋公的意思,便说:“不满宋公说,其实孤的意思是……咱们两面子一起走,总比一个人单独行动,被人诟病的强,我蔡国是个小国,不敢直接和天子叫板,若是咱们一起走,也好壮壮胆子。”
宋公与夷一听,冷笑一声,似乎觉得蔡侯白长了年纪,胆子竟然这般的小。
蔡侯措父说了一箩筐的话,很快便从宋公的营帐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他一进去,便看到有人在里面,那人迎上来,恭敬的作礼,说:“君上,您回来了,宋公……那边怎么说?”
蔡侯措父冷冷一笑,一展袖袍坐下来,说:“还能如何?宋国的与夷,不过是个刚刚上位的小儿,大老远跑一趟,公子冯成了天子的义子,还不能受封,你说他气还是不气?与夷小儿早有就一走了之的打算,孤再一说要一起走,他必然心动,已然约好了,明日晚上,一起动身离开。”
“君上英明!”那人连忙奉承,正是蔡国太宰。
蔡侯措父看向太宰,突然说:“你可有把握?”
太宰一笑,拱手说:“君上,您便放心好了,那死士乃是郑国人,是郑国关其思的后人,因着祖上的事情,和郑国有仇,只要能报复郑国,绝对不会出卖君上的。”
蔡侯措父一听,幽幽的笑起来,说:“这次倘或成功,便是一举两得,郑国和宋国,一个也别想跑!”
按理来说,蔡国和宋国是一个联盟的,卫国的国君成了天子的托儿之后,蔡国和宋国更应该抱团儿才是,但是蔡国又有野心,想要压制宋国独大,所以蔡侯措父油滑的厉害,准备两面下手。
蔡国的太宰给蔡侯进献了一个计策,一石二鸟,巧妙的很。那便是让蔡侯一方面去游说宋公,撺掇着宋公与夷趁夜离开会盟,背弃天子。而另一方面,却派出一个郑国的死士,偷偷抓住天子眼前的大红人祁律,然后将祁律神不知故不觉得的放入宋国趁夜离开的队伍。
如此一来,天子丢了太傅,必然震怒,封锁营地,正巧看到宋国离开,自然觉得宋国有鬼,搜查之下,发现宋国绑架了太傅,天子能不愤怒么?不管是宋国背弃,还是绑架太傅,都是大罪,天子的怒火必然烧了整个宋国。
而太宰找来掳劫祁律的人,是个郑国人,乃是郑国关其思的后人。这个关其思是郑伯寤生他爹在位的时候,最受宠的一个大夫,后来郑伯的爹为了吞并胡国,便把自己的闺女嫁到了胡国,并且召开朝议,询问卿大夫们,咱们如今该攻打什么国家了?
关其思就站出来说,应该攻打胡国。关其思猜中了国君的心思,然而国君大怒,竟然叫人将关其思下狱,大骂关其思,说胡国是我们的友邦,你怎么能如此险恶?并让人砍掉了关其思的头,送到了胡国,表达对胡国的友好。
又是嫁女儿,又是砍了宠臣的头,胡国一看,便被郑国麻痹了,于是放松了对郑国的警惕,郑伯寤生的爹也是个狠人,手段雷霆霹雳,趁着胡国麻痹,立刻发兵,一口气吞并了胡国。
蔡国太宰找到的死士,便是关其思的后人。
蔡国太宰阴测测的笑了一声,说:“这死士和郑国有血海深仇,等宋国被天子抓一个正着之后,必然会严加审问死士,死士便会抵不住酷刑,告知天子,其实绑架太傅,还有郑国的一份,如此一来,郑国和宋国两败俱伤,君上您便可高枕而无忧了……”
祁律觉得,天子有点怪怪的,自从那日自己私藏了麻辣卤味小食之后,天子的态度就怪怪的。
祁律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天子以前是个小奶狗,后来变成了大狼狗,最近……好像进化成了大野狼,物种都变了。
天子盯着自己的眼神阴测测的,总让人背后发凉,好像恨不能把自己当成麻辣鸭翅膀给啃了,而且还是连骨头一起嚼烂的那种,眼神实在……太血腥了。
祁律想着,有点走神,慢慢的往前走,突然一片阴影投下来,盖在了祁律面前,抬头一看,竟是孔父嘉!
祁律赶紧拱手说:“宋国大司马。”
孔父嘉脸色有些尴尬,也拱手说:“祁太傅。”
孔父嘉有点支支吾吾,还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憋了一口气,终于说:“祁太傅,卑将是来……是来赔不是的。”
祁律一愣,说:“这……大司马何出此言呢?”
孔父嘉咳嗽了一声,说:“那日……那日太傅醉酒,卑将实在失礼。”
他说着,立刻又解释说:“但卑将敬重太傅,从未有过一丝半点轻薄之意,且太傅乃是卑将的救命恩人,卑将尚存廉耻,绝不会做恩将仇报,猪狗不如之人!”
祁律被孔父嘉着急的样子逗笑了,说:“大司马言重了,既是如此,律便接受大司马的道歉了。”
“当真?”孔父嘉本是一副犹豫的模样,听到祁律接受道歉,欣喜的说:“这就好,这就好……那卑将便不耽误太傅公干,先告退了。”
祁律拱手说:“大司马请便。”
他说着,看到孔父嘉高高兴兴的离开,不由摇了摇头,心想着宋公认真的么?派个男人来勾引自己,还是……还是这么大块头,如此耿直的?
祁律一面摇头叹气,一面转身继续走,“嘭!”一声,哪知道直接撞到了什么,吓了一跳,刚想要后退,却被人一把抓住。
轻轻一带一推,祁律还没看清楚,只觉自己后背抵在了粗糙的营地栅栏上,抬头一看……
大野狼!
不对……祁律赶紧恭敬的说:“律拜见天子。”
姬林眯着眼睛,两只手搭在营地角落的木头栅栏上,给祁律来了一个标准的“壁咚”,微微垂下头来,缩短两个人的距离,呼吸轻轻洒在祁律的耳边,似乎要和他说悄悄话。
那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是铺天盖地的海浪,瞬间就要将祁律淹没,轻声说:“寡人日前不是说,不让太傅与宋国大司马走得太近么?”
祁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姬林突然抬起手来,食指抵在祁律的唇间,祁律的话音瞬间吞回了肚子里。
姬林“嘘”了一声,挑唇一笑,沙哑的说:“太傅如此不乖……当罚。”
第45章 劫持太傅
当罚……
祁律耳边回荡着天子的嗓音,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瞬间脑补了很多偶像剧的桥段,各种苏炸天的总裁壁咚灰姑娘女主的镜头在祁律的脑海中飞旋着,祁律默默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祁律干笑着,尽量完后搓了搓,说:“天子所言……甚是,律也在反省,不知天子要罚律什么?律绝不敢有怨言。”
姬林看着祁律的模样,他心里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恨不能直接亲下去,让祁律大吃一惊,只不过……
姬林压了压心中的冲动,倘或这么直接亲下去,恐怕会把祁律给吓到,还是不要一下子把人吓跑的好,便想了想,微微一笑,说:“那就罚……太傅给寡人做一些麻辣小食,如何?”
祁律:“……”搞了半天,天子总裁气阀侧漏,就是为了吃麻辣零嘴?
祁律又干笑了两声,说:“天子想食,律这就去做来,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