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上(173)
天子准备让宋国和郑国会盟,宋国想要天子册封自己为公爵,这样一来便不得不去会盟,而郑伯寤生也是被“挟持”的那一方,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和宋国会盟,却没有办法。
会盟的地点很快定了下来,便在郑国的恶曹。
祁律不是很了解古代的地里,虽然他能叫上来大多数国家的都城名字,但是恶曹这个地方,听起来怪怪的,耳生的厉害。
祁律让獳羊肩拿来地图,看着小羊皮做成的地图,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因着上面的字儿太多了。祁律正在偷偷的学古字,他还是个初学者,很多字眼都不认识。
管夷吾自从做了祁律的义子,便跟着祁律住,眼看着祁律找不到恶曹的地理位置,便小大人儿似的,用手一指,说:“义父,恶曹在这里。”
祁律一看,果然管夷吾小小年纪不得了,知道的比一般大人还多。
祁律仔细看了看恶曹的地理位置,在老郑城的北方偏东一点,看到了地图,祁律恍然便明白恶曹是个什么地方了。
这可不就是酸枣么?
东汉末年,董卓作乱,袁绍集合十几路军阀大军,包括曹魏集团的曹操在内,全都聚集在酸枣会盟,声讨董卓,酸枣因此名声大震。
这个酸枣,无论是在东汉末年,还是在眼下,都是兵家重地,因为恶曹这个地方四通八达,特别适合屯兵,而且地处宽敞,也适合会盟。
定下会盟地点之后,便先行开始准备会盟的辎重了,郑国和宋国都要到恶曹这个地方来会盟,姬林也会参加,会场的安保工作,还有会盟驻扎的行辕等等,都需要先头准备。
因为这场会盟是天子提出来的,而且天子又是坐纛儿的主事人,所以这场会盟理应由天子准备。
这个事儿落到了祁律的头上,祁律准备先行往恶曹这个地方去,安排驻扎行辕、军队、辎重、粮草等等问题,一想起来头都大了。
祁律要提前离开,管夷吾是他的义子,自然会跟着祁律一同前往恶曹,头天晚上去了一趟馆驿,管夷吾是去和他的好友鲍叔牙道别的,结果鲍叔牙哭成了一个小泪包,恨不能把馆驿的房顶给哭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律便准备启程去恶曹这个地方,因为行程还早,祁律是先行部队,所以天子并不跟随祁律,而是在老郑城的郑宫继续住着,祁律一想到,有几个月见不到天子,还当真有些舍不得,一股“老父亲”的心酸油然而生。
早起是祁律的头等难题,獳羊肩和石厚已然见怪不怪,却吓坏了管夷吾。小包子管夷吾来叫义父晨起,进了房舍之后,发现义父还没醒过来,而且怎么叫都不动,吓得“没见过世面”的管夷吾,还以为义父昏厥了过去,赶紧大喊着把獳羊肩和石厚全都叫过来。
獳羊肩看完之后,松了口气,说:“小君子不必在意,太傅便是如此,每日晨起仿佛打仗一样。”
管夷吾彻底愣了,石厚笑着说:“等一会子实在起不来,厚便扛着太傅上辎车,一样的。”
管夷吾:“……”
最后祁律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头顶上顶着呆毛,獳羊肩赶紧给他洗漱更衣,催促说:“太傅,来不及了,再不走误了时辰。”
祁律拖着惺忪的睡眼,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郑国宫殿的公车署,心说去恶曹驻兵,为什么也要一大早出发,中午睡饱了再出发不香么?
祁律来到辎车旁边,队伍已经在等,差点子便要迟到,祁律眼皮还睁不开,浑似黏上了一样,恨不能闭着眼睛登上辎车的脚踏子,钻进车里。
咕咚!
一钻进去,祁律立刻一歪,便躺在辎车的席子上,准备倒头继续睡,倘或不是为了这次天子特使的头衔和脸面,祁律十分愿意让石厚扛着他上辎车。
祁律一歪,心想小羊就是贴心,把席子铺的又厚又软,躺起来真舒服,还有一股子熏香的味道,也好闻,闻着特别催眠。
祁律调整了一下姿势,刚要继续睡,便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呵呵”笑声,吓得祁律一个激灵,又软又香的席子怎么突然笑了?
祁律“唰!”的睁开眼眸,甚么席子,根本不是席子,辎车里竟然还有其他人,祁律这会子歪在那个人怀里,怪不得又软又香,因为那人正是——天子!
祁律乍一眼看到了姬林,还以为自己做梦,天子不是在老郑城坐镇么?怎么突然到了自己的辎车里?而且辎车已经开动了,粼粼的出了郑公的止车门,往郑国的北城门而去。
祁律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不止如此,还听到“咯咯”的笑声,奶声奶气的,仔细一看,天子怀里还坐着一个小豆包,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肿的跟核桃似的,笑起来却异常的甜蜜,不正是可可爱爱的小包包鲍叔牙么?
昨日里还跟管夷吾生死离别,哭塌了馆驿的房顶儿,今日竟然……偷渡出来了?
姬林见他发怔,忍不住伸手捋了捋祁律的呆毛,笑着说:“太傅,不识得寡人了?”
小包子鲍叔牙奶声奶气的说:“太傅傅!”
祁律揉了揉眼目,又揉了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翻身跃起,跪下来说:“律拜见天子,律失礼。”
姬林把他扶起来,笑着说:“无妨,一大早上启程,的确是难为了太傅。”
祁律眼皮狂跳,迟疑的说:“天子您怎么……”
不需要祁律说完,姬林已然明白祁律心中的疑问,肯定是要问自己怎么跑来了?
姬林一脸正义的说:“还不都因着鲍叔牙,牙儿一直哭闹,要找太傅,寡人也是心疼的很,左右没法子,只好一同来了。”
祁律:“……”天子也学会冠冕堂皇了?
姬林一笑,贴近祁律,低声说:“当然也是因着寡人想念太傅了。”
梆梆!不知怎么的,祁律听着姬林那带笑的声音,耳朵瞬间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只觉得仿佛过电一样,窜进了自己心口。
祁律赶紧拱手说:“天子厚爱,律惶恐。”
姬林不只是自己来了,还把人家齐国大夫的儿子给拐了过来,当然了,天子喜欢鲍叔牙,他父亲鲍敬叔也没有意见,反而觉得十分荣幸,很爽快的让鲍叔牙跟着天子。
姬林捏了捏鲍叔牙的小脸蛋儿,说:“去罢,去顽罢。”
小包包鲍叔牙一听,立刻一咕噜,从姬林怀里钻出来,趴在辎车边上,掀开缁车帘子,对着外面像模像样骑马的管夷吾招手,挥舞着小肉手,因为欢心,又结结巴巴起来,说:“吾、吾吾!吾吾!”
祁律眉心一跳,只觉得小包子好像在拉警笛,又好像是跑火车……
管夷吾虽是小小年纪,但竟是个练家子,武艺赶不及虢公忌父和石厚,和姬林也比不得,却也像模像样,而且年纪轻轻,往日里定然不可限量。
管夷吾骑在马背上,小大人一样拽着马缰绳,突听“污——”的声音,回头一看,惊得他差点从马背上跳下来,再也维持不住那种老成,说:“你怎么来了?!”
鲍叔牙特别自豪的说:“我来找吾吾顽!”说着要从辎车上爬下去,差点翻跟头,管夷吾吓出一身冷干,赶紧策马过去把鲍叔牙从辎车里接出来,两个小包子一起骑在马背上。
因为有天子突然“加盟”,所以情况有变,祁律便让大部队先行赶路,自己挑选了一批精锐的虎贲军护卫,自己与天子带着两只小包子,就装作是过路之人,慢慢的走,反正时间够用,也不必着急。
大部队很快兵分两路,祁律他们人数不多,脚程也快,如此一来就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这日正午,两只小包子都赶路累了,天子则是腹中饥饿,他们吃了几日从老郑城带出来的干粮,姬林食的是口中索然无味。
祁律一看,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只能在山林里休息,也没有人家可以投宿,大家很快就驻扎下来,点起篝火。
祁律翻看了一下他们带来的行礼,干粮吃掉了不少,不过还剩下一些食材,天子和小包子这几天赶路,吃的都不怎么好,祁律准备给他们开开荤,吃点快乐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