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上(145)
今日的姬林一身黑色劲装,腰扣玉带,头发高束,衬托的挺拔而威严,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他穿白色显得干净,穿黑色则威严无比。
姬林一个翻身,动作干脆利索,黑色的衣摆“哗啦啦”轻响,直接跨上马背,还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马鬃毛,那俊逸的面目和潇洒的动作简直羡煞旁人。
姬林翻身上马,没有离开,反而在祁律身边,趁机和祁律多说几句话,想化解这两日的尴尬,说:“一会子行猎,太傅便跟在寡人身边,寡人多打几只野味儿,太傅晚上烧了,如何?”
祁律笑了笑,说:“那律便盼望着天子多打几只野味了。”
姬林见祁律说话没有异样,还对自己笑了一下,心里狠狠松口气,心想着当真万幸,太傅并没有因着那件事隔阂了自己。
一方面庆幸,一方面姬林心中又有些忐忑,太傅神态无异,并没有隔阂自己,可那神态也太过轻松了一些,好似对那晚之事丝毫不介意。如此不介意的神态,又让姬林心里有些烦闷,说不清道不明的。
他哪里知道祁律心里也这般庆幸着,幸好天子的神情无异,看来是不介意那日的事情。
行猎很快开始,祁律便跟在姬林身边,因着姬林做过祁律的“狗儿子”,所以他完全知道祁律的底细,祁律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祁律不怎么会骑马,倘或自己策马太快,祁律定然吃不消,便没有策马,而是放缓了速度,稳稳的前行。
众人来到山中的河水旁边,姬林狩猎,祁律便在一边看着,没一会子姬林像是捡了旁人钱包,不,像是捡了宝贝一样大跨步跑过来,献宝一般送到祁律面前。
祁律定眼一看,惊喜的说:“小兔子?”
一只可可爱爱,又圆又白的小白兔,红溜溜的眼睛,特别灵动,体态丰满极了。
姬林笑着说:“寡人便知道,太傅定然爱见这可爱之物。”
祁律和獳羊肩特别亲近,姬林听太傅说过好几次,因着獳羊肩“可爱”,所以与他十分亲近,姬林看到这只小白兔的时候,便觉得可爱极了,倘或太傅见到,一定会欢心。
于是特意没有用弓箭,而是展开轻身功夫将小白兔抓起来,献宝一样送给祁太傅。
果然,姬林心想,太傅很是欢喜。
就在姬林这般思虑的时候,便见祁律两眼发光的说:“兔兔这么可爱,我们来吃兔兔罢!”
姬林:“……”怀疑寡人的耳朵听岔了。
祁律一谈起吃,口才立刻拔高了不知道几个等级,抚摸着可可爱爱的小兔兔,笑眯眯的说:“这兔肉油脂少,不长肉,女子食了还可美容。麻辣兔头就着小酒儿,卤的又香又辣,吃起来特别过瘾。还有兔肉火锅、跳水兔肉、红烧兔肉、干锅兔肉,那样滋味十足。”
姬林听着祁律笑眯眯数落兔肉的美食,突然有一种后背发麻,不寒而栗的感觉,眼皮都跳了起来,说:“这……太傅,要不然,寡人还是再打点其他野味来罢。”
相比冷酷无情的“屠夫”祁律,姬林这个年纪轻轻的新天子,还有点不忍心吃兔子,趁着祁律一个不注意,把抓来的兔子又给放跑了,祁律本已经磨刀霍霍了,但是兔子跑了,只得作罢。
祁律定眼一看,这河边有点泥沟沟,看起来有一些小洞穴,便挽起袍子角,蹲在地上仔细的看,又找了一根树枝来捅一捅。
“呲——”一声,泥穴里喷出一股水,还有什么东西突然钻出来,势头很猛,姬林怕祁律受伤,赶忙抢上去护住。祁律的眼睛却又亮了起来,仿佛刚才见到了小兔兔一样。
姬林登时便明白了,这从泥土里钻出来的“怪物”,祁律见了怕是也能想出十几种吃法来?
果然便听祁律说:“没成想这个地方还有皮皮虾。”
“皮皮虾?”獳羊肩看到从泥里钻出来的虾子,说:“太傅,这不是管虾么?”
皮皮虾的名字有很多,有的地方叫虾蛄,古代的时候叫做苗虾、管虾等等,说皮皮虾长得像蜈蚣,到了宋朝之后,因着皮皮虾的滋味鲜美,还出现了很多喜欢吃皮皮虾的食客。
不过眼下是没什么人吃皮皮虾的,因着皮皮虾长相古怪,而且皮皮虾的性格十分凶狠,又藏在泥土里,看起来不上档次,便没有人去吃这种美味。
祁律立刻说:“快快,抓点皮皮虾,咱们晚上下酒吃。”
于是众人立刻忙叨起来,从狩猎变成了抓皮皮虾。因着这里之前没人来抓,所以皮皮虾数量相当可观,足足抓了一大缸。
祁律心满意足的带着皮皮虾回了营地的膳房,然后开始理膳。说起这个皮皮虾,虽然壳子不好剥,但是滋味儿是真的鲜美,比螃蟹的肉多肉整,剥出来之后有一种大口食肉的快感,过瘾!
如果是秋天吃,还能吃到虾籽儿,那滋味儿更是鲜甜无比,回味无穷。虽然这个时候皮皮虾还没有籽儿,但是个头又大又肥,吃起来也不错。祁律清洗了皮皮虾,准备直接清蒸一锅,盐焗一锅,然后再辣炒一锅,三种口味,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单调。
如今做了皮皮虾,吃了水产,晚上便不好饮酒了,恐怕会与水产犯冲,尤其如今还是在郑国界内,更是要戒备一些,万事小心,也不好饮酒。
于是祁律便来了注意,熬点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再用冰块一镇,就着皮皮虾,消暑解馋!
祁律蒸上皮皮虾,刚想要歇一会儿,便听到隐隐有争吵的声音。这里是姬林特意让人给祁律搭建的小膳房,十分清静,没什么人经过,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吵架。
祁律探头一看,还真有人吵架,而且还都是熟人,一个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祭牙,另外一个则是郑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公孙子都。
说是吵架,也不太像,完全是祭牙单方面的“撒泼”。祭牙揪着公孙子都的袖子不让他走,说:“你这个人怎么如此磨叽?你这几日对我爱答不理的,到底是甚么意思?可是我做了甚么事情惹了你不欢心了,你倒是直说啊!”
公孙子都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说:“祭小君子只顾得上看美人儿,哪还有空理会子都?”
祁律一听,咦?公孙子都这口气,怎么有点酸?比自己腌的泡菜还酸。
祭牙奇怪的说:“看美人儿怎么的?我本就喜欢美色,还不能看一眼美人儿了?”
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公孙子都脸色一变,点头说:“也是,子都先告辞了。”
祭牙赶忙张开手,拦住公孙子都说:“也是甚么也是?话没说清楚之前不许离开,你这阴阳怪气的,我到底如何得罪你了?”
公孙子都垂头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祭牙,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公孙,轻笑一声,说:“祭小君子,这些日子你是否与子都走的太近了一些?祭小君子可不要忘了,你的叔父乃我国的国相,而子都是国中公孙,你我的立场十足分明,希望祭小君子身为卿族之人,不要越到子都的地盘子上来……好自为之罢。”
说罢,转身直接走人。
祭牙呆呆的立在当场,一脸迷茫的看着公孙子都突然发怒,然后冷声走人,仍旧是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说风便是雨。但听着那冷硬的口吻,莫名其妙的,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气闷,还挺委屈。
祭牙站了一会子,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公孙子都早就离开的方向,气的跺脚说:“公孙阏你这个大王八,我叔父都不曾这般骂我!”
祁律眼皮直跳,总觉得祭牙与公孙子都这种吵架的方式有点怪怪的,便好像是……小情侣闹分手?
祁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又去忙活料理皮皮虾。
皮皮虾肉肥又鲜,带着一股甘甜的滋味儿,清蒸沾着咸香的鱼露,再配一点姜末,水产的原汁原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盐焗进味,相对于清蒸的甘甜,盐焗更偏重于咸香,尤其是皮皮虾的壳子被炸得酥香,恨不能连壳子一起吃掉,都不忍心吐出来;至于香辣,那更不必说了,辛辣配合着水产鲜味,简直便是双重的刺激,越吃越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