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囚(37)
在被他强势拉近的距离里,他可以闻到何楚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在抑制贴片下,信息素的味道非常熟悉。
让阮奕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嗅到的信息素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自己的味道。
这么多年里阮奕也已经收起了自己的乖戾刻薄,几乎没有外露的情绪,更学会了留人三分余地,可是他握着何楚手腕的手又用力了些,眼底的冷笑也更深了:“连标记都洗了。”
何楚捂住自己的后颈,没有长进地低着头,从衣领伸出的脖子纤细脆弱。
“爸爸。”
阮奕回头就看到之前见过的小孩,手里拿着一个小花环,走过来依偎在何楚身边,困惑地和阮奕对视。
他不到三岁的样子,又瘦又小,和何楚长得太像,阮奕又怕从那张脸上看到方瑜恩的影子,没有细看。
他和何楚之前没有明晰的爱憎,一直都是他给予,何楚接受。何楚走得干净绝情,洗掉了标记,还生了一个别人的孩子。
这些都让阮奕忍到五脏俱焚,舌尖含刃开口就要伤人。
何楚被阮奕刺伤了眼睛,惊愕畏惧,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沉到了脚底,在被何辛的小手握住的时候,才出于本能地想要遮挡。
而阮奕因为乍然相逢失了态,很快就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高高在上地站在鲜花中间,冷眼看着何楚战战兢兢,对何辛也不感兴趣的样子,却又抓着何楚的一只手不松开。
大人间奇怪的氛围让何辛有些紧张,抓紧了何楚的手,静静打量又见面的阮奕。
何楚两边都害怕,既怕阮奕知道,又怕被何辛看出来,尽量自然地摸了一下何辛的脑袋:“方方,你去给爸爸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阮奕看着何辛走进里面的工作间,嘴角挑着割人的冷笑:“方瑜恩的孩子?Beta的基因这么差,孩子都一点不像他?”
何楚心底松了一口气,扯着淡色的唇角笑了一下,阮奕突然甩开他的手,推门大步离开。
方瑜恩在医院值班,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到自己家,还在家里沙发上瘫着,何楚就敲门过来言简意赅地和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方瑜恩比何楚还紧张,紧张过后又马上觉得没必要,何楚有自己崭新的生活,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可以随便被阮奕安排。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两个人早就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的成年人,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样,中间隔着快五年的空白,再来谈那点稀薄又已经蒙尘的爱憎。
就是有一个问题——何辛。
何辛因为生病,影响了发育,现在是让阮奕误会了,何楚不敢想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方瑜恩想到什么说什么:“要不我们明天就去领个证,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抢走方方。”
何楚一听,犹豫地说:“但是你以后就是二婚了。”
“额……又不影响什么的吧。”
何楚抓了一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和方瑜恩商量无果,在回家前突然想到了,问:“对了,你和那个司徒是?”
方瑜恩刚来这里上学的时候,倒追过一个Alpha,在一起了没有一年就分了,今天他用何辛挡掉的就是之前那个Alpha。
方瑜恩生无可恋:“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怪我自己,干什么去招惹Alpha,怎么Alpha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啊。”
何楚和他相互安慰了一下,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自己的事没有得到一点解决。
他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左手无意识地捏着。
阮奕出现得太快,也离开得太快,何楚到现在还没有消化这个消息,他甚至还在怀疑那只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何楚回到房间,抱着早就已经睡着的何辛,压下了心中的惶惶不安和害怕。
第二天何楚没有去开店,不仅是因为阮奕,还因为他早上起来体温就有点偏高。
因为之前在腺体上动过手术,他的发情期一直不太稳定,有状况的时候,他都会在家不出门。
方瑜恩已经请了假,在午饭后,就来把何辛抱出门玩。
“方方,昨天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方瑜恩一直觉得不怎么爱说话的何辛很聪明,小脑袋里什么都清清楚楚。
何辛趴在他肩上,说:“爸爸的朋友吗?他还帮我修了伞。”
嚯,还无意中培养了感情?
何楚肯定不会说阮奕的坏话,方瑜恩觉得自己应该担起这个责任,告诉何辛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刚刚走出小区,就有人喊他:“方瑜恩!”
一个高大的Alpha大步走了过来,方瑜恩小声对何辛说:“方方,一级战备状态启动。”
“走,带你去玩,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你怎么知道?”
对方挑了一下眉,颇为得意:“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走,送你们一路。”
方瑜恩半信半疑地抱着何辛坐上车,车子一动,司徒嬴从后视镜打量安静乖巧的何辛,对方瑜恩说:“我昨天回去想了一下,你这孩子要得是挺早,刚和我分手就有了。”
快三岁的年纪,可不正好是刚和他分手的时候。
方瑜恩心底有些发虚,何辛的年纪是他故意小报了一岁,算起来时间上说得过去,但是显得他特别不正经……
余光看到方瑜恩假装没有听到,司徒嬴又说:“而且,你一个Beta生得出Omega?”
方瑜恩心头一悚,糟了,好像被发现了盲点。
AO基因有超隐性,几乎不会有Beta天赋异禀,孕育出一个Alpha或者Omega孩子。
那阮奕只要冷静想一想,也是可以知道的。
方瑜恩拿出手机给何楚打电话,没人接,他以为是何楚太难受在睡觉,有点忧心忡忡地看着何辛。
第二十二章
阮奕昨天说出那番话后,自己就先撕肝裂肺。
后来在医院的时候,想起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一把攥碎了手里的笔,被记录的血压直线飙高。
他曾经不舍昼夜找过人,做过别人眼中不合适又可笑的事,偏偏没有想过自己再遇到何楚的时候该是如何反应。
现在和展钦说的一样,何楚有了新的生活,过得不错,阮奕抓紧不放的彻底成了一摊凝在心口的血污。
从遇到何楚开始,阮奕胸口就裂开了一条看不见的口子,长达五年的积攒中,痛苦和欲望倾投而下,依然填不满纵深荒芜的裂谷。
阮奕花了一夜的时间来思考该怎么面对这场猝不及防的再逢。
笑对旧不如新?怎么可能。
阮奕要的东西清楚唯一,他认定何楚就是他的所有物,他就要这人。
再说是何楚给他承诺在先,把阮奕困在荒无人烟的孤城,自己就这么开始了新的生活,他怎么敢?
阮奕在第二天找到何楚住的地方——很普通的小区,离他的店很近,也离方瑜恩上学上班的地方很近。
阮奕站在门外,敲门后里面很快就应声:“是谁呀?”
在听到何楚的声音时,阮奕浑身绷紧的肌肉稍微放松,淡声道:“阮奕。”
他的自报家门让门内的人噤声。
阮奕屈指叩了两下门,用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方瑜恩在国医大上学,我不介意去他的学校,找他的老师问一些我想知道的事。”他十分肯定,不可一世,“他能不能毕业,我说了算。”
门被拉开一条缝,漏出了房子里面温和的细香,像是钩子一样抓疼阮奕又空又冷的胸口。
阮奕一只手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视线从光洁的地板,对上何楚湿润的眼睛,扫过他眼尾那粒小痣,身体冷热纠缠,想要一把把人攥住,又表情漠然,目光沉而冷地看向抓着门框不松开的何楚。
他头发长长了些,还是很瘦,抓着门框的手细瘦苍白,凸起的腕骨上有一粒被蚊子咬的红疙瘩,苍白的皮肤上被抓出了几道红痕。
阮奕问:“需要换鞋么?”
何楚明明怕得要死,又只能抓着门框故作镇定地客气问:“有什么事吗?”
阮奕伸手把门拉上,脱了鞋走进去,像是漫不经心地扫过这个窄小的房间——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哪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摆着三张凳子的餐桌后的窗台上种着各种各样的酢浆草,挤满了颜色不一的小花团,纤纤弱弱地迎风摇摆。
这个充满了人情味的房间让阮奕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他明明站在这里,却又像是在自己那个空置已久的房子里,饥/渴和冷让他几乎想要立刻把何楚带回去,关起来,把这里的一切都只给他一个人。
阮奕高大卓俊,气势强横,站在小客厅里存在感很强,尤其,他并不收敛自己Alpha的气息,让人非常压迫感,不说话的样子让何楚本能地觉得不安,他抓了几下发痒的手:“二少,您有什么事……”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阮奕,听着何楚生疏的口吻,阮奕回头端起他的下巴,对上何楚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澄澈透亮,里面颤动的情绪一目了然。
为什么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他就过得这么自在吗?
何楚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贴着墙。
阮奕进屋的时候就捕捉到了房间里甜腻的信息素,现在他像是没有察觉何楚不正常的信息素,扣住何楚的腰阻止了他后退的动作,轻笑了一下,说:“怕什么?胆子还是这么小。”
然后指尖在他后颈点了一下,提醒:“发情期到了?”
Alpha的生理天性,让他昨天就闻到了何楚遮掩的腺体释放的信息素,所以在看到何楚没有看店后,想到何楚可能会和某个谁一起渡过发情期,阮奕五脏都像是烈火在烧。
在敲门前,他竭力克制克制,才忍住了把那扇门踹开的冲动。
现在握着何楚,他对何楚的信息素产生了一种贪婪的渴望,对何楚的惊慌视若无睹,用Alpha的优势压制着他,也引诱着他。
阮奕把何楚抵在墙上,像是密不可分地抱着他,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撕开了他后颈的抑制贴片,Omega诱人的信息素瞬间就泄漏出来。
Alpha的压制让何楚几乎动弹不得,阮奕干燥的嘴唇贴着他的后颈:“你的Beta不管你?还是满足不了你?”
因为做过手术,何楚的信息素很淡,发情期也很短,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吃药都不管用的情况——这是因为受到阮奕的诱导,但是何楚不知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一个Alpha单独相处过了。
何楚的灵魂在战栗,身体情不自禁地被控制了,高契合度让他几乎一瞬间就臣服在了强横熟悉的Alpha气息中。
“……求你放开我。”在被人禁锢的畏惧和绝望里,何楚浑身发软又控制不住地发抖,被抓住的手挣了一下,然后阮奕竟然松开了手,像是一瞬间就恢复成了克制自矜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