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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骨科年上)(18)

作者:等登等灯 时间:2018-08-05 08:30 标签:HE 年上 乡土 都市爱情 虐恋

  他茫然地往肚子里灌酒,真奇怪,陈家男想,原来酒喝多了会变成眼泪,真是喝得太多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陈茂不好劝他,也劝不住他,忧心忡忡地跟着陈家男喝酒,不知不觉便也喝多了,两个人四仰八叉地在地毯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陈茂急匆匆爬起来,叫唤着跟他的先生约了吃饭,要迟到了,陈家男懵懵懂懂坐起来,陈茂才突然想起他们昨天喝酒的原因来,他顿觉尴尬,看向陈家男。
  陈家男睡了一觉,也想明白了,即便是陈茂当年告诉自己又能怎样,自己难道还能离开西水村找到亲生父母吗?怕是活下来都艰难。他摆摆手,说:“那我不送你了。”
  虽然怪不到陈茂头上,但陈家男心中的郁闷总也无法纾解,酒还有很多,陈家男坐了一会儿,又打开瓶盖喝了起来。
  一个人喝酒,就总是会想起很多事,陈家男觉得自己像个深闺怨妇,一遍遍在脑内重复自己的惨痛童年,他一边喝酒一边哭,哭累了又会睡一会儿,再爬起来继续边哭边喝酒。
  魏明胥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陈家男。
  整个房子里弥漫着冲人的廉价酒精味,售价不到五块钱一瓶的易拉罐啤酒瓶和廉价的伏特加酒瓶东倒西歪地堆在地毯上,陈家男醉眼朦胧地看着皱着眉头的魏明胥,他脸颊酡红,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从颧骨苹果肌那里开始冒出的细细密密的红疹。
  仰头看人看得有些累,陈家男觉得酒精在自己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他踉踉跄跄站起身,冲进厕所“哇”地开始呕吐。
  出来的时候陈家男显然清醒了一些,他想努力地拿出一点职业操守,脚步虽然虚浮,脸上的假笑却十分到位,做作地挥手道:“嗨,金主。”
  魏明胥的脸色,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大概是比锅盔还要黑出一整个煤堆。
  还没等魏明胥发作,陈家男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魏明胥脸色更黑了。等陈家男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不是陈家男反应急速,实在是耳边那种属于医院特有的仪器的声音,这些天陈家男已经听了太久,非常熟悉了。只不过这次躺在病床上的人换成了陈家男自己,他揉了揉脑袋,才看到吊在手腕上的输液。
  陈家男想按铃叫护士进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正在床上扑腾着,有人推门进来了,陈家男伸着脑袋一看,是魏明胥带着刘叔。
  魏明胥见陈家男醒了,便对刘叔说:“刚好,他醒了,这几天麻烦刘叔照顾。”他脸色看不出好坏,对陈家男说:“酒精中毒,要住院观察,有事找刘叔,出院了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折腾。”
  陈家男大松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折腾这么一场会被魏明胥直接扫地出门,没想到魏明胥还能慈悲心肠派个刘叔照顾他。
  “给你安排了一个系统的身体检查,待会儿去做了。医生说按你以前的职业,你们那行的职业病就是腰肌、肩颈部分肌肉劳损比较大,呼吸道可能也有些问题。检查完了以后按时去做护理。不要再有下一次。”魏明胥说。
  陈家男大概是真的昏了头了,又或许是大难不死酒精却还没醒,他晕晕乎乎就开口问道:“魏先生,你还送我来医院,你对我真好,是不是喜欢我啊?”
  说出口陈家男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饥不择食。他没想到自己是老太太买来的这件事对他打击能有这么大,让他恍然间发现原来他自己一直以来从没有被真正地爱过,所以现在连金主对自己的一点点宽容都会当做救命稻草。
  果然魏明胥回头看了一眼陈家男,又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数落他:“不能喝就少喝点,看着没几两肉,拎起来真是死沉死沉的一滩烂泥。”
  陈家男丧气地嗯了一声,金主如此宽厚,陈家男理应感恩戴德,事实上他也的确感恩戴德地恭送魏明胥起驾,然后颓然地跌回了床铺里。
  陈家男看着病房屋顶茫茫然心想,再有几个月和魏明胥的合约就到期了,到时候自己的生活就算是真的从头开始了吧,西水村的日子结束了,被包养的日子也结束了。


第24章
  陈家男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出院了,等他再回去,发现原先的家政阿姨又开始给家里做饭,陈家男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又忍不住想,难道是魏明胥觉得自己生了场病,才终于良心发现他对自己的压榨,现在换回了家政阿姨吗?
  晚上的时候魏明胥就过来了,他黑沉着脸,身上的酒味十里外怕是都能闻见。陈家男不敢多话,把一身酒气的魏明胥扶进浴室洗澡,一边给魏明胥准备洗澡水一边偷偷嘟囔:“不让我喝酒,自己喝得倒是起劲,要过来让司机说一声呀,这么晚了折腾人。”
  往日魏明胥如果喝了酒,都是让刘叔事先通知陈家男做好准备,今天魏明胥自己直通通过来,陈家男措手不及,把人放进浴缸里,又手忙脚乱去厨房冲蜂蜜水。
  现熬醒酒汤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看魏明胥这个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不知道一晚上又要怎么折腾。
  魏明胥的确喝了不少。
  高丰被抓后不久他的表哥也紧跟着落网了,经高丰表哥交待,他原先跟随一个叫金姐的南方女人做人口贩卖,金姐手下有一个人贩子团伙,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都是北方地区最大的人口贩卖组织。警方甚至也只摸到了他们的冰山一角,警局备案的几个人贩子组织都只是金姐这个庞大人口贩卖帝国里的几个分支。
  几年前金姐遭到情夫暗算,被迫逃至东南亚,她经营多年的人口贩卖帝国在国内分崩离析,被拆分成几个小的团伙。高丰的表哥也是从那之后开始放弃买卖人口,转向毒品市场。
  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贩卖,一个十几年前的陈年老案照理说应当都要被人遗忘了,但刚一提起这一案,高丰的表哥就想起来了。
  金姐当年新带进组织一个年轻人,说是自家亲戚,要多照顾,他们组织也是向来等级森严,突然在高层圈子空降一个,人人都不很服气。
  那人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服众,便说要干一票大的震慑一下兄弟们,便盯上了魏家那片四合院里的几家人。
  住在那儿的人非官既商,手眼通天,卖他们的孩子固然能服众,但风险也很大,闹不好整个组织都要跟着玩完。但提了几回以后,金姐觉得有实现的可能,拍板定了。
  金姐的理由很简单,是卖小孩又不是搞绑架,管他是谁家的小孩,卖到山里都是一样的价格,哪有绑票的风险大。
  于是小孩就被绑了,然后几经转手,高丰的表哥也不知卖到哪里去了。
  警局的人传给魏明胥“几经转手”四个字的时候,魏明胥正站在集团三十七楼的总经理办公室落地窗前,阳光像不要钱似的洒进办公室,魏明胥迎着阳光,觉得自己的心直通通地从三十七楼坠落到地下三层,碎成血肉模糊的一滩。
  警局那边的人似乎能体会他的心情,好心解释了一大堆,诸如金姐的贩卖组织一向是分工明确,偷孩子的卖孩子的转手的各司其职,还得再细细排查,让他再体谅一下。
  魏明胥平静地嗯了一声,问:“那我还要再等多久?”
  那边回道:“这还不太好说。”
  魏明胥便挂了电话。
  只是为了在那个组织里站住脚跟能服众,就要拐走自己的弟弟。这样一个简单到荒唐的理由居然是真的,魏明胥恨吗,当然恨。他甚至希望这是一场商业阴谋,也好过以一个荒谬的残忍的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弟弟。
  他喝了很多酒,在喝酒的时候一遍遍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弟弟一个人放在院子里,为什么鬼迷心窍去玩什么纯情初恋。
  初恋个屁,魏明胥现在甚至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初恋的样子,可弟弟两岁的时候天真可爱的样子一直印在自己脑海里。
  心情不好的时候魏明胥就愿意去找陈家男,陈家男虽然总是有无数稀奇古怪的行为举止,却带着一股能让他安心的魔力。魏明胥一生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唯有弟弟这件事上困了他十多年,他不知道陈家男能不能也在弟弟这件事上纾解他的心情。
  陈家男伺候完金主洗澡已经快要被按在浴室当场办了,回到卧室的大床上,魏明胥意乱情迷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下边却撞得一次比一次狠,他不说话,也没有亲吻和爱抚,如果不是那双一直流连在陈家男脸上的手,这将是一次毫无疑问的单方面泄欲。
  陈家男痛得要蜷缩起来了,魏明胥却强行压制住他,把自己往陈家男身体里送。
  以前魏明胥在床上对陈家男一直不算好,但是陈家男都能忍。可现在陈家男不知道自己算是矫情还是娇气,面对凶悍狠厉的魏明胥,陈家男心里涌出强烈的绝望。
  他想着想着,眼泪便顺着眼角流到床单上,陈家男想自己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屈辱,是啊,自己贪图一时的懒散,那二十年的人生里究竟有被人真诚对待真心喜爱过吗,哪怕一点点好像也没有过。
  做完以后魏明胥也累了,总之他就算不累的时候也从不会帮陈家男清理,陈家男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去浴室做清理,清理的时候又觉得十分伤心,忍不住哭了一会儿。
  陈家男擦干眼泪觉得自己仿佛变得很爱哭,他不喜欢这样,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魏明胥已经睡了,只是他睡得十分不安稳,深深地皱起眉头,仿佛在做一个很痛苦的梦。
  陈家男走近了,听见魏明胥在梦里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瞬间陈家男一直很憋闷感伤的心情终于有了一点点缓解,他伸出手摸了摸魏明胥的脸,带着一点同病相怜的悲悯心情,小声说:“我们都是一些平凡的可怜人罢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魏明胥睁开了眼睛,陈家男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怎么回事,魏明胥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温柔缱绻,柔情四溢的样子。
  他露出一个清醒的时候绝不可能出现的温和的笑容,像父兄长辈一样揉了揉陈家男的头发,揽着他的脖子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陈家男细瘦的腰,喃喃自语一般说:“不要伤心,不要哭,睡醒了就好了。”
  明明知道魏明胥是喝多了,但陈家男听了这话还是鼻头发酸,他在魏明胥怀里拱了拱,像小动物一样选了一个安全的角落闭上了眼睛,很快,伴随着陈家男的呼吸声,魏明胥胸口的一片睡衣又变湿了。
  魏明胥早晨醒来的时候快要八点了,作为一个一向能在六点钟起床,生物钟准得如同整点报时的魏明胥来说,自记事起就罕有睡过头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还是因为酗酒和纵欲,他难得地给陈家男发了脾气。
  陈家男正在厨房给他准备早饭,被魏明胥大清早气势汹汹的质问弄得手足无措,华夫饼连着叮了两回,陈家男手忙脚乱拿出来一看,已经黑了。
  魏明胥更生气了,他穿好衣服打好领带,那种迫人的气势又回来了,站在餐桌前骂道:“你究竟能做好什么!”
  陈家男扔了糊掉的华夫饼,重新放了两片进去,然后背对着魏明胥继续撕紫甘蓝,他手上全是紫红紫红的汁液,一边撕一边忿忿地想,老男人自己有神经病起床气就往我身上撒,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又没告诉我要喊他起床。
  但他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已经开始掐着时间倒数合约结束的日子。老男人太难伺候了,昨天晚上自己对他产生的温情和同情都是假的,这种人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讲。陈家男想。
  魏明胥摔门走了,陈家男擦了擦手,拿出沙拉酱和酸奶,往碗里倒了一些,把蔬菜沙拉拌开,又自顾自往华夫饼上抹了些蜂蜜,坐在餐桌前吃起早餐。
  陈家男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报名的寻亲网站今天有活动,陈家男想去看看。看看那些和他一样的人,或者是和他亲生父母一样的人,都是怎么样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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