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关系(95)
“晚上好。”
“还没到晚上呢。”
“是吗。”段屿脱了外套,又将围巾随手扔在沙发上,终于透气似的低叹一声。
他没有带围巾的习惯,那是走之前白晓阳硬要他围上的。段屿不乐意,但是白晓阳说他冬天总是穿很少会感冒的,白晓阳表示很担心。然后段屿乐意了。
他进来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对上白晓阳的笑,也勾了勾唇,伸出手摸了摸乖乖在病床坐着的人的脖子和耳朵。
不轻不重地揉着左耳。最近段屿总是这么做,白晓阳解释说确实听不见,这样碰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段屿不是因为那个才摸的,他就是单纯要摸。
“手好冰。”
“是在嫌弃我啊。”
白晓阳摇头否认。他一直在过于暖和的室内待着,其实是有点燥热的,于是抱着段屿的手,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他闭着眼,温温地说,“很舒服……”
……病房里确实温度过高了。让人头昏脑涨的。
段屿胳膊绷了一下,也没让他松开,也没有动。
发现段屿好像很僵硬,白晓阳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对不……”
“不是说了吗。不想看我发疯的话就别再说这三个字了,真是让人应激,”段屿动作很快地收回手,神色淡淡地将手里一直提着的纸袋放下,他回头见白晓阳盯着自己看,又说,“还是说你想看——”
“不想看。”白晓阳目移道,“只是随口……”
段屿挑眉道,“什么啊,道歉就算了,居然不是真心的。”
白晓阳神色凝重,“你要真心的道歉吗?”
“不要啊。”段屿凑过来,虽然眼神平淡,但满脸都写着性格很差,反客为主地责怪,“不是说了吗,我会应激。”
“……”这种时候靠太近段屿就会按着一直亲,所以白晓阳也神色淡淡地扭过脸,“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真麻烦。”
“嫌我麻烦。”
别再靠近了,白晓阳伸出手推段屿的脸。他挡住段屿的鼻梁和嘴唇。原本只是红着脸低头看被子,推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没动静,就迟疑地抬起眼,正对上段屿的目光,忽然又有些失神。
因为嘴巴被挡住了,于是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睫毛懒懒地覆下来,狭长的眼睛是真的很漂亮,目光没有特定时刻那么凌厉锐利,浓深的瞳色微微有些涣开,一副半溺不溺的样子,像嗜酒的人喝足了半分饱。
“……段屿!”
段屿在舔舐他的掌心。
感受到的时候,白晓阳脸烫得要往冰水里泡了,他猛地想要收回手,却被段屿抓住了手腕,牢牢地锁在那动弹不得。目光凝汇在一起,但又十分漫不经心,湿润的舌尖在看不到的地方剐卷着指窝与心纹。
“放、放开我,你停下……”白晓阳挣不回来,也不和他对视了,那种感觉又痒又微妙,他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被子,颤着眼睛,没一会儿就举了白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没嫌你麻烦……不嫌你麻烦,我开玩笑的,段屿……”
段屿放过他了,白晓阳自由的一瞬间就像兔子逃回洞窟了那样把手躲进被子里。
“不好吃。感觉有消毒水的味道。”
“那你还……!”白晓阳见他嘴上那么说,又意犹未尽地擦着唇边,难忍羞愤地喊,“谁让你吃了!”
“不是你伸过来的吗?”
“……”
“白晓阳脾气好差啊,以后长不胖怎么办,”但是生气的时候是最可爱的,因为比较难得,所以段屿一边听着白晓阳骂他,一边把白晓阳的手摸出来,用毛巾擦干净。
他又拿出纸袋里的东西,撕开包装纸,“吃这个。”
“我不吃。”
段屿歪了歪头。
正要再缠,床上的手机亮出几条消息。依旧是小森侑兴冲冲发来的几条链接,白晓阳扫了一眼,他打住段屿的话,忽然认真地问,“是你安排的吗?”
“我安排什么。”
白晓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平时打工学习忙的没时间玩网,对社交网络,虽然不能说一窍不通,但也是有过一些了解的,于是只说,“那几条通稿。”
“又不是娱乐圈哪来的什么通稿。”
“段屿。”
“吃巧克力吗?”段屿问,“真的不吃吗?是抹茶的。”
“段屿……唔。”白晓阳一张嘴就被眼疾手快地喂了一个。这个人习惯用巧克力堵他嘴巴,这让他有些不满,于是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故意用阴沉沉的眼神指责起来,一边慢吞吞地嚼着。
嚼了一会儿,白晓阳的眼神又变清澈了。
好吃。
“今天还给你买了可颂,也是抹茶淋酱,不过路上太久感觉会变得不好吃,所以被我吃了。”
“嗯……不好吃吗?”
段屿想了想,说,“不,挺好吃的。”
手机又响了一下。
这回段屿看见了,他垂下眼,拿起床上的手机,直接往沙发上一扔。
他若无其事地问,“巧克力,还要不要吃?”
“……”白晓阳留恋地把甜东西吞下去,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段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帮我。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再接触这些东西。但我真的没事,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不用这样把我关起来,像是要把外界一起隔绝开似的。”
段屿撒谎道,“我没打算这么做。”
“做不做都行,”白晓阳再一次伸出手,触碰到他的脸颊,摸了摸,轻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事的。我已经没事了。”
“……”
“我不想逃避,我想和你一起解决所有的麻烦事。在我帮不到忙的地方,我一定听话,什么都不做。你不用怕我会受到伤害,不会的。”他知道怎么说段屿会高兴,手上的动作又轻柔很多,“因为我只依赖你。所以,负面的消息,负面的人……任何人,都不重要。”
“至少现在,希望你不再被任何烦心事打扰。”段屿低声说,“我想要你好好休息。”
“我有在好好休息。”白晓阳说,“我只是不想要你一个人去操心一切。所以别太担心我了,有什么就和我说,好不好?”
抚上来的,是带着疤痕的另一只手。
已经好几天了,但还是贴着胶。医护叮嘱说尽量不要活动手腕——其实也没办法活动,所以幅度很僵硬,但奈何力道过于温柔,段屿反而没有让他把手放下去。
干净温热的掌心很柔软,小心翼翼地贴着脸侧。段屿也刚从外面回来不久,皮肤是冰凉的,贴触在一起,白晓阳还活着的事实通过体温传递了过来,伴随着心安的气息,让人贪恋到忍不住喟叹。
在白晓阳收回手之前,段屿追了过来,撒娇似的抱着细瘦的腰,脸埋在白晓阳怀里,鼻腔里全是青草的香味,段屿闷闷地说,“洗发水不是换成和我一样的了么,为什么还是这个味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味道。”难道他真的是小羊?
白晓阳将手指插进段屿的发间,揉哄似地梳理着,他其实没听清段屿在念叨什么,“嗯?”
段屿抬起头,“你有小羊的味道。”
白晓阳手停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段屿说他身上有畜牧的味道,吓到,“……是哪里很臭吗?”
开什么玩笑。“是草香,很好闻。”
白晓阳疑惑了,“草?草的话和羊没什么关联吧。”
段屿说,“小羊是在说你。”
“……”白晓阳一顿,慢吞吞地说,“那个是洗发水。”又让他不要和文珊奇奇怪怪地学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