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关系(88)
好一会儿,段位斌那副佯装出来的,‘这件事还有余地可以商量’的模样,很快消失了。
看着段屿眼神里带了些难得的赞赏,笑了笑,说道,“也确实。但值得一试。”
他叹了口气,“那行吧。现在由不得你选了,明天你就回国。”
段位斌对张迎说,“我想起来了。老威顿替他儿子问我要的就是这个人,你明天就想办法把他弄走。”他看了眼段屿,“我也是真开始担心这小子了……”
“爸。”
忽然一嗓子,段位斌和张迎都愣了一下。
段屿还是方才的姿势,被后缚着手,头破血流地跪在地上,似笑非笑,“自己在那边说了半天,你倒是也听我说说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耐心这么差了。”
段位斌看了他一会儿,让张迎等等,用眼神问段屿要说什么。
“担心我干什么,”段屿又喊了一声,“爸。现在要担心的不是我啊。”
那表情看在眼里像是藏了一手的样子,段位斌好笑地问,“老子为你操心这操心那,不担心你我担心什么?”
“为了让儿子相亲,声势浩大地跑来美国,到底是谁不注重形象。”段屿说,“说起来,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陈茵的女儿,你和她接触过吗?”他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但也确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挺像。”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白晓阳的,是陈蓓琳给你看了视频?也是,她确实爱搞这一手,录到什么瓜就满世界往外发,”段屿笑了笑,不和他废话,言简意赅,“远郊的那栋别墅,你来美国之前又带人去了不少次吧,我不在国内那房子没人住,父亲越来越肆无忌惮,就没想过屋子里监控那么多,有几个会不会是别人的。”
段位斌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更想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把戏你早就套过,上一次拿这个来威胁,我是怎么说的,忘了吗。”
“没忘,”段屿想起也觉得有趣,“你说我不敢,说我没那个本事,又说想做去做,是一损俱损的蠢事。我没有你这个依仗什么都不是,就算视频在我手上,能发出去算我本事。我当时也试了,确实发不出去。”
“嗯,”见把自己儿子拿来和他鱼死网破的杀手锏都逼出来了,段位斌有意思地顺着他说,“那怎么现在怎么又想起拿出来用了?你又准备往外发了?可以,我倒想看看,你这样子怎么发。”
“你捆着我呢,我往外发什么,”段屿笑出声,看着段位斌,缓缓地说,“那些东西又不在我手里。”
段位斌还是笑着,且看段屿跪在那里,打量自己儿子话里真假各几分。他虽然表情不变,但眼中的笑意还是渐渐地,缓缓地淡了下去。
“胡说什么。”
“你觉得我在骗你?”段屿奇怪道,“昨天为了把我带回来,喊了那么一堆人埋伏,你可以提前做准备,我为什么不行。”
段位斌似笑非笑地陪他胡扯,“你还能未卜先知,知道会有今天?”
段屿只说,“从你说要过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还记得那天,接到段位斌电话的时候,白晓阳看着他的脸色,主动伸出手,安慰似的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掌心很软,也温热。
电话里父亲对他说,如果你还有点脑子,就会知道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他一边感受着白晓阳的温度,一边在心里想,其实段位斌说得不错。
要说是什么时候开始下定决心的。
大概就是那天晚上吧。
白晓阳拒绝了他,说不喜欢。又问段屿对自己有要求吗,讲了一堆乖巧动人的话,到最后,真情实意地坦白,不害怕自己的回答,也不要你的回答。
已经心动了,他居然还能更叫人心动,但段屿想既然如此或许没有执着的必要,既然白晓阳本意无畏,也答应了不会再拒绝,其实这也足够了,就这么相处下去很好。
既然白晓阳说了不喜欢。
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推翻了。
是因为担心,是因为难过,那双手就这么搭了上来,满脸担心,好像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烦躁,于是想要安抚,眼里挟带着段屿看一眼就不能再挪开视线的情绪。
还真是差点又被他骗了,什么不喜欢啊,那居然不是喜欢吗?
白晓阳喜欢他。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情很好,连带着这通电话,甚至段位斌的声音他都没那么厌烦了,只是再一次笃定白晓阳果然喜欢自己的事实,就能驱散一切烦闷和不堪。
缠了白晓阳一会儿,他当晚离开了宿舍,白晓阳没有问他要去哪里,段屿也没有说,一个是在忌惮着边界感的问题,另一个,是有事去做。
他去找了陈蓓琳。
但其实这是个巧合,他确实不知道段位斌为他选的联姻对象也是她。段屿找陈蓓琳的原因,说起来和段位斌是一样的。
是因为和文珊他们几个不同,陈茵本就是段位斌一直想要极力拉拢的对象,相比较起来他压制不住,又想强强联手,论家世,陈茵是能看得上段屿的。至于为什么非要联姻,那毕竟分走两道,虽然关系匪浅,平时互相也来往,但和做了亲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
其实和知己知彼的对手交挫起来很省时间,少了很多酝酿与铺垫,也不必你一句我一句地较量,段位斌利落地问,“视频在哪。”
“还真有那种视频?为老不尊的东西……”段屿低笑道,“我说你就信?不觉得我在扯淡吗。”
段位斌让他差不多可以了,“视频在哪。”
段屿忍到现在该觉得畅快了,兴奋道,“猜猜看。”
好一会儿,段位斌身体往后一仰,疲惫地靠在椅背,头疼地掐着眉心,嘴里啧道,“你是给了陈蓓琳那丫头……”
段屿笑出了声。
在段位斌手底下看管着,他当然没想过自己能有本事发出去。
那天晚上他就去找了陈蓓琳,虽然交际不多,两人打小关系也很差,但她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说不定就会想玩这一遭。陈茵地位太高,她和段屿说不上哪个更臭名昭著——应该是陈蓓琳吧,只凭她无论闯了多大祸,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身后都有个溺爱女儿、位高权重到即便段位斌也难干涉上手的母亲。
陈蓓琳和他不一样,她父母可不是疯子,是捧手里要星星给月亮的独生女,对陈茵这谁都管不住的心肝宝,段位斌能拿她怎么着啊。
“为什么小题大做。”段位斌说,“屋里那人有这么重要?”
早没有藏着的必要了,段屿坦荡地说,“是啊,重要。”
“把那些发给陈蓓琳,你是一点都不担心那疯丫头——”
“她确实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虽然有约定,但谁知道会不会遵守。”段屿老实地说,“那家伙很随性,说走就走,买张机票和她女朋友去夏威夷过圣诞节。我让她到时间就发,发什么发哪里,她没问我也没说,可能都看她心情。段位斌,你现在派人去追还来得及。”
“你现在才说?一声不吭到现在就是为了拖时间?”
段屿无奈道,“谁让她买这么晚的机票。”
段位斌沉默不语。
“怎么,又想杀了我?但这次杀了我好像也解决不了问题。”
段位斌总觉得不至于,竟也荒唐起来,“就为了这么屁大点事,你就打算毁了我也毁了自己?”
“是啊,怎么办,”段屿眯起眼,“我是真想毁了你。”
“……谁就值得你这样要挟了。”
“谁在要挟谁啊,”段屿笑得像个孩子,“爸爸。“
段屿说:“是我期待了好久的夏威夷呢。你这次又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他问,“你这次还要毁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