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关系(129)
她用水冲了半天,血还是止不住,疼到不是很疼,没办法只好先给公寓的管理人员打了电话。
等人上来的过程中,指尖的血落在白瓷质地的洗手池上。
黏了圈水滴滚到一小潭积水里,红色一点点散开,丝雾似的。
湿淋淋、滑腻的手感,和水里那一团的红橙色。
文珊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吓到了似的弹开。
她后退了几步,抬眼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脸色苍白的要命。
几个呼吸过后,她才回过神来似的,猛地拉开水龙头,拧下小花洒,将那些刺眼的……会让她想起来糟糕东西的血污,全部冲洗得干干净净。
她回到工作台,有些恍惚,看着台面上印着几个血点的布料,眼睛眯了眯,忽然胃里反上一股极其强烈的恶心。
“真讨厌。”
文珊无力地蹲下来。
“……怎么办。”
一想起那些事就觉得恶心,一想起过去,就觉得不安得要命。最近的事段屿和季晨玮都瞒着她,但她也不是傻子。
童年的时候,对段位斌的认知最深刻的就是——那是个疯子,没太多人性的,彻彻底底的疯子。
溺死的小狗,伤痕累累的手臂,脸颊上的青紫;一大片好像永远都无法愈合的、溃烂的皮肤,他调侃哭泣不止的季晨玮,漫不经心地说着讨厌的话,眼神却叫人难过想要哭出来。她也记得那个耸人听闻的枪伤。去探望的时候,段屿躺在病床上,屋子里没有鲜花,没有水果,只有一个缠着绷带的少年,平和又安静地往窗外望,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时候段屿真的很爱哭,多数都是装的但也有真哭的时候。某一年的生日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某一年的生日……每一年的生日。
“怎么办啊。”
文珊懊恼地坐在地上,咬着牙,抓着头发,眼睛不受控制地酸红起来,觉得又累又难堪,终于抱着膝盖,不想小题大做地哭出声音来。
但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啊。
不管怎么样,让他们幸福吧。她祈求道。
经历了那样的人生,被乱七八糟地养大,他们都是。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真的,不要……不要再痛苦了。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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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屿……我真的吃不下了,”白晓阳无奈地推开,“以后还有机会回来这里的。”
眼见是一个红灯,段屿缓刹稳了车,笑着说,“看你总是不长肉,所以想喂。”
白晓阳叹了口气,“那我再吃一口。反正只剩下一点了。”
“不,还是不要勉强。”段屿将那块签子上的半口钵仔糕咬进嘴里。
“你真的没关系吗。”
因为吃着东西,所以段屿的声音有些含糊,听不出情绪来,“为什么这么问。”
“总感觉你最近……好像是有心事。”而且隐隐约约能感受出来,他一直紧绷着精神。即便夜里醒了,稍微一动,就能发现段屿根本就没有睡,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视线。
段屿见他半天没做声,笑了下,“没有吧。”他调侃道,“只是我看你心情一直不太好。最近跑了几趟法院,难免又得见那几个亲戚。所以得想办法让你开心啊,白晓阳一向很难讨好,所以有时候会觉得很不安。”
白晓阳没有再追问下去,看了眼滨道不断后退的夜色与街景,“我希望,你有什么,都不要瞒着我。”
“没有。”
——也不要撒谎。
但是白晓阳没有问出来。
他知道段屿有独裁的一面,偶尔体现在强烈的保护欲上,有些事说一不二,虽然还算好哄但绝对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有时候实在没办法了就开始耍赖撒娇,或者塞巧克力……这个时候或许什么都不说更好,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段屿一个人去烦恼、去处理一切。
白晓阳不再做声,他看着窗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道疤愈合得很好,但肤色还是会偏深一些,摩挲着有一线微弱地凸起,能明显感受到它的存在。
段屿看了眼,没有说什么。这是白晓阳新有的习惯,不安的时候,或者纠结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抚摸那里。就像在床上,呼吸交融的时候,他也会固执地触碰自己身上的伤口,无论是上臂刺青遮掩的沟壑,还是腰腹的枪结。
是在难以忍受的时候也执着地问自己疼不疼的人。
“如果你小时候有我在就好了。”段屿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嘴上。
待白晓阳辨清他身上每一道伤疤之后,同样也开始埋怨起来:
“如果那个时候,我在就好了。”
“那才是噩梦吧。”段屿笑着否认,“像我这种人,那个时候不认识反而比较幸运。”
白晓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经历这种事,放在自己身上反而能理解,但那不是段屿的血亲吗?不是叔叔婶婶,是亲生的父亲啊?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用这种方式去伤害自己的孩子。
那是枪,是会死人的。很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
“别生气,”段屿单手把握着方向盘,看着白晓阳,右手触了下他的发梢,哄着,“就当做是度假怎么样,什么事都不会有。我希望你心情好。”
白晓阳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他接住段屿的手,拢在自己掌心,想了一下,还是深叹了口气,撇去心中无数不安与猜疑,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给段屿,“和你在一起,在这里。我很高兴。”
是想让他安心,也是因为段屿是他喜欢的人。白晓阳笑得太过于柔软昳丽,这张面容在夜色中骤然吻进段屿的眼睛里,十年后会记得,五十年会记得,百年后也无法忘记。
段屿安静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白晓阳问他,“现在要回去了吗?”他看了眼时间,“还早呀,其实最近去的地方人都太多了,只是绕着海边走一走也很好。”
“现在很晚了吗?”
“不晚,”白晓阳也觉得有点奇怪,他又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才八点多。按理说,”他看了眼窗外,“这个时候情侣路会有很多游客散步的,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段屿蹙起眉,握着方向盘的骨节紧绷起来,他同样发觉四周环境不太对劲,但又无迹可寻。
白晓阳古怪地说,“也没有下雨……段屿?”见他一直没什么回应,白晓阳转过头,发现段屿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明显眼神阴沉了很多,他愣了愣,正准备问,忽然发现横道急拐来一台黑褐色的车,没有牌照,没有打灯,在黑夜中不知潜藏了多久。
段屿咬紧牙关,猛地反打方向盘,但这点时间足够对方盯准时机,狭短的路段,轮胎擦蹭地面发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尖鸣。白晓阳瞳孔紧缩,在喊出声之前,眼睁睁地看着它,直直地、凶猛地撞了过来。
“段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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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周五或者周六完结!可以攒一下哈宝贝们!
打boss不会很冗长,完结后也会修文的,谢谢所有看到这里人quq
love&peace
第70章 你打算怎么做?
车祸带来的损伤本就不小,那一瞬间白晓阳被他死死抱在怀里,神迹似的没受一点伤。所有的冲击都在段屿身上,这台车尚对得起它的价格,濒临报废还能牢牢锁住油箱,没在火里爆炸,真是万幸。
尚还在恍惚,白晓阳被段屿身上的血味呛醒。他不敢乱动,贴在一起的地方滚烫又湿润,冬日里血很快变得冰凉又黏腻。他的左耳开始阵痛,除了强烈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在呼救之前,有人将他们分开了。
海滩不远。跌跌撞撞地走着,挥散开眼前的雾气,白晓阳看到一双冷漠的眼,接着,他听见段屿咳出一口血,似笑非笑地喊了一声,“父亲。”
没有问候也没有斥责,白晓阳甚至猜想过是不是段屿的父亲救了他们,直到训诫的鞭子挥舞起来,白晓阳无论如何阻止呼救都会有人将他拉开,再如何声嘶力竭,都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