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关系(62)
段屿说:“我听到的时候很高兴,”
段屿说:“是我在自责,也是补偿。所以你接受这些我才会开心。”
他又将巧克力放在白晓阳嘴边,似乎非常喜欢这么干。
“唔。”
白晓阳慢吞吞地含着那块巧克力。
抹茶比一般的那种要浓苦很多,化开之后茶香和牛奶一起充斥整个口腔。
这个真的很好吃……
“我自己会吃的,你不用总是喂我……”
“我说了,我喜欢。”
“……”
白晓阳无话可说,只见他撩起袖子,将那些食物摆在桌子上,这场面似曾相识,他忽然有些恍惚——在一开始的时候,每天夜里都会给段屿从京丰带吃的回来。现在倒成了段屿给他带,真是诙谐。
想起来那段时间黄金糕做得他都快吐了,不明白段屿为什么那么爱吃这个。
段屿嗜甜倒是十分明显,但不管是什么吃多了总是会腻的,所以才奇怪。
白晓阳偷偷撇了一眼段屿的胳膊,忽然眉心一蹙。
“不疼吗?”
“你指什么。”
“这道纹身。”其实早就好奇了。但白晓阳想了想,接过筷子又补充道,“如果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吧……”
段屿坐下,“一般人都不会这么问。说它看起来吓人,或者表达喜欢。”
“再喜欢也会疼的啊。”
“不。”
白晓阳奇怪地问,“不疼吗?”
“不,是只有你会这么问。”段屿说,“张嘴。”
白晓阳下意识听话,咽下去之后自己默默地开始吃。
段屿将胳膊搁在桌子上,脸枕在上面,有趣地看白晓阳吃饭,他瞳色很深,笑意深重又轻巧,“只有你会问我疼不疼。”
“……”
有点犯规。
“我真是不明白。”白晓阳低声说,“说这种话,做这些事。又说自己讨厌……”
“我不讨厌同性恋。”
白晓阳愣了一下,“什么?”他更加奇怪,“那为什么……”
“我也不恨同性恋。”段屿闭了闭眼,灯光下狭长的眼睫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凌厉,“可能我恨的只有自己。”
好像提到了不该提及的话题。
白晓阳垂下眼,斟酌是否讯问,想了想,还是在心底否认了自己的选择,他决定不去询问。
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不是可以轻描淡写讲出来的东西,这种时候追问就是在揭痛,不礼貌又残忍。
段屿的视线又变得难以理解,他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是……
白晓阳有些迟疑了。
要问问吗。
“只吃这一点?”段屿不高兴地故意说,“你知道这多少钱吗?”
感觉又要开始胡搅蛮缠,而且话题转得十分刻意。白晓阳觉得奇怪,他其实也不想继续再谈论下去,但却意外地感觉到沉重。
看来猜得没错,段屿……好像也有困在阴影中的过去。
他想知道,但又无从开口,因为不是那样的关系。
“怎么了?”
白晓阳垂下眼,说,“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相处很奇怪。”
段屿安静了一会儿,说,“是啊。”
“这不是正常的关系。”
“我知道。”
白晓阳呼吸颤抖,“这不正常。”
段屿的声音很温柔,“我知道。”
白晓阳抬起头,眼神茫然,他看着段屿,觉得无措,也觉得难过。
“你是在心疼我吗?”段屿弯起眼,语气愈发低慢,如果文珊在这里,一定会大呼难受。
“真奇怪啊,白晓阳。是在猜测什么吗,还是猜到了什么,”他由下至上,慢慢靠近,声音低沉,眼神昏暗地垂视白晓阳。
段屿笑着说,“该心疼的,不是你自己吗。”
投来的、有些悲伤的目光。
其实这辈子所收到的怜悯并不算少,起初那几年,段位斌深陷丑闻漩涡,危机之下险些无法自救,那时候段屿极少在家,外公外婆在女儿出事之后就干脆利落地断了一切来往,他那时候去的最多的就是朋友家,对方的长辈亲切,看着他总是想尽办法地安慰,真心或假意,都是一样的。
但长大之后就不会了。他不再是孩子,他性格叛逆,他甚至开始像他父亲,因从未哭闹崩溃而被暗议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冷情。那些怜悯昙花一现,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真是没想到啊,会在这种时候,又再一次感受到。
……不对。
既然是白晓阳。
那么他该想到的。
“白晓阳。”
段屿他弯下腰,凑了过去。在极近的距离,如果稍稍再往前一点,就会触碰到一起。
声音沙哑,有着刻意抑制后的喘息,语气却温柔到极致。
“我这种人,居然也能被你这么看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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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告白倒计时,我去数数日子——
第37章 吃掉我吧。
段屿这种人吗。
他是哪种人?
不是宠儿的配置吗,财富,样貌,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受人瞩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好像都是享福的命格。从生下来就已经拥有一切了,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
冷情的人不一定都厌己但一定厌世,所以才会觉得享乐也无趣。要么就是沉疴难愈……
啊,白晓阳想起来了。
正因为如此。
所以才觉得他可怜。
“怎么这么严肃,”段屿捂住白晓阳的眼睛,又再放开,轻笑着说,“吃不下就算了,我不会强迫你的。去忙你的论文吧。”
“段屿,你对我有要求吗。”
“有。”段屿将桌面上的垃圾丢掉,眼也不抬,“想让你多吃点东西。”
“我是说,还有别的要求吗。”
那语气总觉得陌生了许多。段屿转过身,看到白晓阳的表情,正要说什么,却忽然一怔。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见白晓阳笑。
第一次是在那个午后。
第二次是现在。
在雨夜的转盘广场,白晓阳对着马路放声大哭。纤薄的身影晃动着,仿佛不拉住他,下一面就要冲进车来车往的虚线与幻影之中。
在那间卧室。唇舌之间浓尝过的涩咸。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是个很轻很浅的笑,白晓阳笑得很好看,比他任何时候都好看,因为带着眼镜,所以琢磨不轻他的眼神。
明明在难得地笑着,为什么却感觉让人难过又心痛。
白晓阳轻轻道,“你说说看。”
“就这样。”
“就这样?”
段屿一顿,没什么情绪地转过身,不去看那个令人难过的笑。
“对,就这样。我对你没有要求,只希望你能多吃点东西。”段屿想了想,又说,“还有,不要搬出去,不要拒绝我。”
“是想让我……作为室友陪在你身边的意思吗?”白晓阳语气中有些抱歉,“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留下来,不要搬走,不要拒绝我。”段屿问白晓阳,“会觉得不公平吗。”
他侧着脸,半阴影中露出高挺的鼻梁与下颚,线条锋利说的话却柔软。语气很淡,却比他任何强硬的时候都更加难以拒绝。
像一团扯不清的线,无论是他还是他,都蒙着厚重的雾气,就那么诡异地站在离对方很近的位置,谁都不打算伸出手将雾挥去。
白晓阳说,“我答应你。”
“是因为感激吗。”
“是因为感激。”
段屿说,“你不喜欢我。”
白晓阳说,“我不喜欢你。”
段屿说,“说起来,这个问题,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