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关系(117)
“晚上好啊。”
第64章 哪有巴掌来得烫。
段屿的身上烟味很重。
他穿得轻薄,身体却热。黑色高领外只简单地套着一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皮夹克。
白晓阳极少见他穿得这么张扬。
看起来段屿的心情确实算不上好。虽然笑着,眼神却很难直视;虽然搂着自己的力道很轻,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不安,这给白晓阳一种相当陌生的感觉。
“我没……”
话一出,也没想到会有鼻塞的感觉,白晓阳不愿露怯,也不想让段屿觉得自己被捧捧脸就委屈起来,于是清了清喉咙,原本想说自己没事,但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段屿没有看白晓阳,淡淡地说,“再不过来就要被人吃掉了。”
“……”
还真是不可思议。
短短的一瞬间,迈向悬崖边峭的脚稳稳地踩在岸上,只是看到他,冰凉透彻的身体也缓醒了过来,白晓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往后仰了仰,憩息似的靠着段屿的臂弯。
要不是汲到了温度,他都不知道原来指尖早就僵冷到麻木,轻轻弯曲一下都会觉得肿胀酸痛。
段屿身上烟味真重,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呆了多久。
明明这么冷的天。
这小区隔音这么差。
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一不留神就给人乱七八糟地欺负成这样。”
虽然他的身体很暖和,但是皮衣却冰凉,挟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寒气。
不速之客骤然‘破门而入’,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一大家子人同根同源,最会的便是看人下菜,恃强凌弱也是传统了。
这年轻人看起来不像匪徒,莫名有种格格不入的矜贵气。意味不明地笑着问了句‘晚上好’,却没一点亲近的意思,反倒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之后头皮发麻的感觉,挟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寒气,让人毛骨悚然。
段屿声音很轻,低下头问白晓阳,“谁打的你?”
白宜城问:“你是什么人?”
那两人旁若无人地低声讲着话,白宜城问三句没一句回音,被凉在一边,讶然地张了张嘴,“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耳朵聋了?”
段屿的眼神还黏在白晓阳眉下的那道疤上,听见这一句,便将目光移了过来。
只是白宜城没对上林小菲使的眼色,语气的不客气,“看什么看?问半天憋不出一句屁来!”他又看那几乎报废的门锁,眼睛鼓起来,“不管你从哪儿跑出来的神经病,我可告诉你啊,那我家刚换的锁,八千八的牌子货,维修安装这你通通都得赔!你……啧,他妈的你老拉着我干什么!”
白宜城话还没说完,几次三番地被老婆打断,不耐烦地甩了甩胳膊,要说什么又被拽住,急道,“什么算了?他把门弄成这样他不赔吗?”
“你快闭嘴,”林小菲又不甘地瞅了眼白晓阳,在白宜城耳朵边咬牙切齿地说了什么。再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笑着上前来,“是室友吧?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误会了,这都是误会,阳阳那个伤,他叔……也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又解释道,“我们和他说笑呢……”
她亲亲热热地,就要伸出手去拉白晓阳的胳膊。
段屿不动声色地将人往后一避,“说话就说话。”
他介意得很明显,毕竟白晓阳本来就很容易被弄脏。
林小菲笑容凝了凝,“没。没欺负他。都一家子亲戚,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看这桌子菜,谁都没动就等着他来。”
白宜城冷眼看了半天,见自己老婆当众低三下四地开始赔笑脸,忽然一股火气冲上来。
那人看着也不像是什么狠角色,也就长得人模狗样,林小菲有必要顾忌成这样?真是个窝囊婆娘。
林小菲暂且还摸不太清楚情况,就听见白宜城冷哼一声,“行了!解释什么?”他谑笑道,“知道,你就是他那个‘室友’,我老婆和我提起过。十几二十岁的人了,一点素质都没有。”
他也不顾林小菲低声警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声音高了起来,“欺负他?谁欺负他了!刚刚还要在家里动刀子吓唬人呢,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林小菲对这蠢货恨得牙痒,声音尖锐起来,“你少说两句!”
他胳膊一搡,“怎么就少说两句,这王八犊子大年三十踹门进来,我没报警就算我脾气好。”他鄙夷地对林小菲说,“哈巴狗似的,下不下贱?你有什么好忌惮的,不是你说的他俩搞什么……呸,我都没脸说!这种玩意儿你让他进我们家门啊?”他眼神飘到白晓阳那边,“我看也是一路货色。”
白晓阳身体一僵,伸手抓着段屿的胳膊,反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扯,阴沉道,“用不着牵连到他。”
“说他几句你倒急眼了?”白宜城不屑地打断,他见白晓阳脸色青白,因为愤怒,身体微弱地颤抖着。身后那人看着人高马大,白晓阳一拉,他还真就听话地‘躲’在身后,在白宜城眼里早已算不上什么威胁,加上先前那一番打压,方才被白晓阳镇住的憋屈感一点点消失了,此时占了上风,更肆无忌惮了起来,“你还欠我们钱呢。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还能吃了我?一屋子客人等着过年,老子懒得和你两个废话,赶紧过来把欠条签了,啊对,在那基础上,还得再加一万的赔偿,你也不想想……”
他还正说得来劲,忽然见那人有趣一笑,绕过挡在前面的白晓阳,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林小菲。
林小菲僵在原地,她后退两步,伸出的胳膊也收了回来。她是敏锐的,极擅察言观色,所以才会觉得不安,态度扭转做出讨好的姿态,其实从进门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出来了——如果不是先要顾白晓阳,他大抵不会同自己多费什么口舌。
此时此刻,便是耐心告罄的意思。
“……你要干什么?”
白宜城一愣,声音虚了起来。
其实也没多大的动静,只是那气势转变得突然,叫人本能觉得畏惧,他被唬得收了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眼看再退无可退,一道极其猛烈的力道掌着自己的后脑,在还没来得及挣脱的时候,白宜城被欺压在墙上,头皮被揪紧,像个拍烂的篮球,脸对着卧室的门框,在较为凹凸不平的拐角处,狠狠地砸了上去。
这动作十分利落,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骨裂的声音。爆裂的血管让白宜城的鼻血喷了出来,瀑布似的黏满了脸和下巴,滴在地板上。他被死死地按着,甚至两三秒后剧痛才袭来,紧接着一阵阵眩晕,腿也软着,却倒不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白宜城的眉骨稳准地撞在门框边上,被擦出一道血口子,糊得他眼睛睁都睁不开。
钻心的疼让白宜城咬紧了牙关,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睛,正对上那人的目光,忽地冒出来一头的冷汗,一肚子的脏话硬生生被咽下去,愣是一句都没敢骂出来。
白晓阳怔怔地看着。
这一次不一样,段屿和之前不太一样。比起生日那天,更像是初次见面的那个深夜。
时隔太长时间,又一次见到了他平日里懒散伪装下的面目。施暴长久以来都是段屿用来宣泄的手段之一,在擂台上总是与旗鼓相当的对手搏击,因此对上普通人的时候会显得压迫感极强,甚至于给白晓阳一种玩心大起的,极其残忍的感觉。
段屿在和白晓阳相处的时候太过于温驯,白晓阳对他来说是一团稍微用点力就会揉散的棉花,当那份小心翼翼变得习以为常理所应当之后,让人几乎都要忘了,这原本是个稍一用力就会将手腕握出痕迹的人。
“我家教一向不怎么好。”
段屿淡淡地说。
“没人管教,在外面随心所欲惯了。可以算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房间内一片安静,知道听见这句所有人才如梦初醒。事情发生得太快,没人能没反应过来,包括林小菲,心惊肉跳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